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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骨憂太的臉一下子耷拉了下來,只覺得是老師又想出了什麼折騰他的壞點子。
晃去那一絲的恍惚,五條悟就要再次下刀的瞬間,眼前的景象開始發生變化。
他的血像是落入了大海中的水滴一樣消失不見,血色的煙霧自棺底猛然上涌,一層一層地纏繞上你的身體,像是紅色的蠶繭將你吞噬在內,又一層層膨脹涌動,充滿了整個棺木,將五條悟的血隔絕出去:「……怎麼會有這麼多血?」
五條悟意識到你還隱瞞著其他的秘密,卻也沒有了再去窺伺的心思。
這是割開大動脈放血都要一兩個小時的量,雖然他可以靠反轉術式來治癒自己。
「算了。」五條悟將小刀收了起來。
水晶棺是非常好用的特級咒具,但對他來說作用不大。
原本他就有些搖擺不定。
將你從水晶棺里抱出來,就意味著放棄你的生命。正視你已經死亡的事實和親手殺死你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他並不畏懼於殺人,但為了一個不確定的可能性殺死你似乎有些可笑。
或許之後他會有不得不將你從裡面抱出來的時候,但不是現在。
混沌的、鮮紅的蠶繭逐漸褪去,露出下面你的面容。
似乎是殘存在視網膜里的鮮紅色,蒼白的面頰顯得緋紅,讓你看上去如同午後酣睡一般安靜。
像是童話里的睡美人,或許歷經百年會有人吻醒你。
但五條悟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把屬於你的東西還給你。」五條悟將山茶花放在了水晶棺上,粉色的玫瑰自手中逐漸碎為齏粉,「我的東西,還給我。」
「我們兩清了。」
「惠。」五條悟揚了揚手裡的袋子,「吃過晚飯了嗎?」
「五條老師。」伏黑惠站起了身,解除了術式,玉犬消散在影子裡,「吃過了。」
「這麼警惕?」五條悟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伏黑津美紀,她睡得很安穩,掛著的吊瓶鹽水接近見底,狀態倒是很平穩。
「前幾天,又有人死了。」伏黑惠的神情有些麻木,這是專門應付特殊情況的醫院,在這裡治療的大部分都是受詛咒的人或者是咒術師的家屬們,當然後一類比較少見。
「是被詛咒殺死的。」伏黑惠看著五條悟將袋子放到了桌子上,他這次帶的是新的糕點,不知道又支使著伊地知潔高監督去了哪裡晃蕩,「在夜裡。」
「嗯哼。」五條悟往沙發上一坐,半點沒有來看病人的自覺,安然自在地翹起了二郎腿,「畢竟來這裡的都是被詛咒的人嘛~」
伏黑惠抿了下唇,摁響了護士鈴:「你今天怎麼會來?」
「這話說得真讓人傷心。」五條悟從袋子拿出了聖代杯子,「你們兩個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怎麼能不來看看你們呢?」
「勺子勺子。」伏黑惠看著一臉高興地翻著袋子的五條悟,用一種「你在說什麼鬼話」的表情盯著他。
「有和硝子說生日快樂嗎?」五條悟挖了一勺冰淇淋塞進嘴裡,淋滿了巧克力醬的奶油在嘴裡化開。
「今天是家入小姐生日。」伏黑惠這才明白過來他怎麼有空來外面晃悠,「不用陪著她嗎?」
護士推著小車推開了門。
「硝子可不喜歡我參加她的生日聚會。」五條悟對著看過來的小護士拋了個媚眼,看著年輕的小護士羞紅了臉。
看著留置針被拔掉,隨著藥水濺射出來一串細小的血珠,按住了棉花,伏黑惠坐在床邊輕輕給伏黑津美紀揉著因為注射了過多藥水而逐漸腫脹起來的手腕,在伏黑津美紀醒著的時候,他們很少有這樣親密的舉動,他頭也不抬:「都是因為老師太不著調了。」
「真過分啊,惠。」五條悟揚了揚手中的勺子,「要學會尊重老師啊!」
從來沒學會過尊重老師並且覺得這樣的老師不值得尊重的伏黑惠擺著一張臭臉:「所以你什麼時候回去?」
「等硝子打電話來就回去。」五條悟擺弄著手機,他的手很大,單手就能滑屏幕。
「老師,」過分鄭重的聲音讓五條悟抬了下眼睛,被眼罩遮擋住了表情,伏黑惠判斷不出來他是不是在看自己,「那個地下室里,到底有什麼?」
很久之前,伏黑惠就察覺到五條悟會在很晚的時候,一個人去到高專的某間地下室去。第一次發現這個秘密是在八歲的時候,他被接來高專上課,晚上練習玉犬搜尋東西的時候,無意中跟上了半夜的五條悟,他當時似乎看到了些什麼東西,還問了五條悟什麼,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卻記不起來了。
之後伏黑惠再去找,就再也沒找到過了。
他問過夜蛾校長,連他也不太清楚五條悟到底在地下室放了些什麼。
明明是什麼都無需隱藏的不著調老師,那個瞬間,在他揪著他的褲腳問了些什麼的時候,卻露出了怔忪的神色。
他到底問了些什麼呢?這個問題藏在伏黑惠的心中太久,而他近來沒有在看到五條悟半夜出去了。
「能夠救人的東西。」五條悟頓了一下,「過段時間,如果津美紀還是沒有任何起色,我會用用看的。」
「現在不行嗎?」伏黑惠上前了一步。
「至少不該是硝子生日這天。」五條悟還是有些在意自己延續到現在的關係的,家入硝子要是知道的話肯定會想殺了他,「也不能讓硝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