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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肩窄腰,身形修長,看上去像是再完美不過的未婚夫。
除了他是綁架了自己的瘋子這件事外。你指了指腳上的金鎖鏈:「解開。」
男人沉默地走近,單膝跪地,托起你的小腿,毫不介意尖利的鞋跟戳在他的膝蓋上,從口袋裡拿出鑰匙解開了鎖鏈。
不知道為什麼,被按著的小腿有些熱。你踩了踩他:「放開我的腿。」
男人沉默地退開。
戴著白手套的手牽住了同樣戴著蕾絲白手套的手,帶著你朝外走去。
你們路過了一片紫色的重瓣鐵線蓮,又路過了一片藍色的藍雪花,走進了一個亭子。
你捧著捧花,站在了男人的對面。
穿的像是神父一樣的人用憐憫的眼神看了你一眼,抬起了手中的書。
「請開始你的宣誓。」
對面的男人沉默了一下,張了張嘴:
「我宣誓,將眼前的人視作我的妻子,成為我生命中的伴侶和我唯一的愛人。不論富有或是貧困,不論健康或是生病,我將尊重你,愛護你,比對我自己更甚。世事變遷無常,而我對你的愛將始終如一,直至我的死亡。」
他的聲音有些不對勁。你困惑地看著他。
長長的一段話讓喉嚨出了血,生生咽下火炭的痛楚回想起來還讓人渾身顫抖。
你沒有立刻開始宣誓,而是奇怪地看著他,想要透過那張冰冷的面具看到他的表情。
神父看了看你,又看了看默不作聲的子爵大人,咳嗽了兩聲。
沒有時間了。你咬了下牙關,直直地看著男人:「我宣誓……」
下一秒,短匕刺穿了對面男人的腰腹。
捧花落在地上,濺上了血,純潔的百合看著眼前的背叛之景。
神父尖叫了起來,而你只是茫然地看著男人不可置信瞪大的眼睛。
他遲鈍地低下頭,去看被血浸染開的白西裝,白手套顫抖地捂在了上面:「你……」
穿著白色衣服的少年從一旁跑出來,一把抓起你的手就跑,你沒有來得及回神,只是踉踉蹌蹌地跟著眼前人的腳步。
他的身上,還帶著藍雪花的香氣,他剛剛就躲在那中間,等著你動手的時機。
那把短匕,是化妝的時候,一個女僕塞給你的,說是某人托她帶給你的東西,你把那柄短匕藏在了捧花中,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捧著,防止它落下來。
你可能殺了人的事實讓手腳都變得冰冷起來。你忍不住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溫暖從光滑的皮膚上傳來,讓你好受了些。
你們好像要逃亡到世界盡頭一樣奔跑著,朝著莊園的大門跑去。
意外發生的瞬間,你聽見了背後傳來的尖叫聲。
「愛!」
疼痛自胸腔傳來,你低下頭,茫然地看著自己的心臟,上面明晃晃地插著一把匕首,血浸透了那條完美的婚紗,就像剛才浸透那件白西裝一樣。
「……為什麼?」疼痛讓你的嘴唇顫抖著,眼淚順著面頰滑下,「為什麼,要殺我?」
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刀刃插入心臟的時候,你聽見了他的笑聲。
明明說過,要幫你的,不是嗎?失血讓你無法控制住身體,倒了下去。
然而你落進了一個同樣血腥的懷抱中。少年在哭泣著。
「對不起,」他在哭,眼淚從面具下流出,滴落在你的臉上,「愛,對不起。」
「棘?」你看著那身白西裝,突然明白了什麼。
啊啊,是你太笨了,那雙光滑的手,那個突然有些變了的聲音,你跟在身後時隱約看見的黑色髮根。
他們,交換了身份啊。你眼神渙散了一下,勉強抬起手,將他的面具,摘了下來。
面具下是一張年輕的臉,哭得異常悲戚,滿目後悔。
「是這樣一張臉啊。」你吃力地喃喃著。
「我贏了,棘。」將顫抖的手藏在了背後,男人沉著聲音。
「愛,你快點記起來。」棘只是輕輕地搖著你的肩膀,「別睡過去,我求你,不要睡,陪著我好不好。」
你開始覺得身體有些冰冷了。
「你為什麼要殺她!」棘朝著男人怒吼著,「你明明也愛她不是嗎!」
「那又怎麼樣?」男人也摘下了臉上的兔子面具,「她又不會愛我。」
那是一張和狗卷棘一模一樣的臉。
「既然不會愛我,」那頭鉑金髮重新染上黑色,「那麼我也,不想去愛她了。」
那是屬於狗卷棘陰暗的一面,在即將知道天極愛的答案的瞬間。
我會輕易地接受現實,因為我知道你不愛我。
——可明明最開始的時候,他們曾經那麼快樂。
我要你是我的夏風,是我的冬雪,是我顛倒四季中永不消失的雲。
我既全心全意地愛你,自然也要你全心全意地愛我。
我對你的愛意,在你不曾望向我的瞬間,在你看向別人的瞬間,驟然化作耳鳴。
像是世界崩塌碎裂的聲音,嫉妒摧毀靈魂,欲望化為荊棘,我的念想變成了不可實現的野心。
狗卷棘被嫉妒吞沒了自己。
「狗卷棘,我是你,你就是我,我們相互制衡。」男人和尚且年幼的自己對視著,和那個固執己見、奉獻愛意的自己對望,「我知道,只有她,才能傷害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