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頁
「我的很多同伴都在裡面死去了。」比如說七海。你閉了閉眼睛,「那麼,你給我留下聯絡方式是為了什麼?」
「我現在人在國外。」羂索抬頭看向天空,海鷗肆意盤旋著,「你還沒有將我的身份告訴五條悟吧。」
他沒有被咒術界通緝就是最好的證據。
「暫時而已。」你不知道他葫蘆里賣得什麼藥,回答的很謹慎。
「那我們來做個交易吧。」夏油傑的身體果然很好用。羂索的聲音聽起來輕鬆了些,「我不會將你死而復生和天極家的水晶棺的事情告訴外界,你也不能將我的事情告訴五條悟。」
原來是打著這樣的主意。你想起了星空上的那個聲音:「來做追加項吧,你的咒靈同伴不能攻擊我和我的同伴,我也會讓其他知道你事情的同伴保持沉默。」
那頭的羂索沉默了下來。
你知道他在權衡利弊,故意沉默了幾秒後:「我們可以約定一個時限。」
「——畢竟,我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殺了對方。」
他有要處理的事,而你缺的只是時間。當然,不能讓他發現這點。
「我只能保證不攻擊你,而哪些又算是我的咒靈同伴呢。」羂索的聲音裡帶了些許笑意,「你的話語範圍太廣闊了。」
簡單的試探。你笑了一下:「那就你以及所有和你有交易的咒靈、咒術師都不能攻擊我,如果目標只有我的話,不難做到吧。」
「可以。」羂索應得很爽快, 「那麼,我們什麼時候見一面?」
「你什麼時候回國?」你直接一個反問。
羂索在這個問題上遲疑了。
你就知道,他還沒有準備好,也要考慮到你的死亡會帶來的影響。
和這樣的人對話簡直像是在踩鋼絲線,但他不是萬能的。因為遙遠路途而缺乏休息的大腦隱隱作痛,你仰著頭閉了閉眼,卻不敢發出一聲嘆息。
「那麼就六月吧。」反倒是羂索提出了這個時間。
六月初,你就正式成年了。
「好啊。」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你直起了身,「那等到六月,你有空的時候,我們見一面吧。我們之間的交易,就到那一刻為止。」
束縛在此刻生效,變成了纏住身體的枷鎖。
枷鎖在散去。你仰頭看了眼陽光。
今天是個好天氣,是你在那兩個月間反覆使用術式祈禱來的最後期限。
看到了羂索的背影。你停下了腳步,摘下手上的戒指,塞進口袋裡。
戒指墜落進武器箱,彈起又落下。
已經能聽到背後傳來的喧囂聲,像是什麼建築崩塌的聲音。你慢條斯理地抽出了血刃,將血鐮塞了回去。
「下午好。」羂索轉過身來和你打招呼,那道顯眼的縫合線簡直就像是赤/裸裸的嘲諷。
右手緊緊地握住了血刃,你將血刃插到了自身旁顯出身形的咒靈頭上,一刀砍中了它的弱點。
抽出來的血刃變得比之前更長了些。你一腳蹬在咒靈的身體上,將它踹開,偏頭避開濺出來的血。
「你的招呼還挺特別。」
血刃比血鐮要好用許多,只要你是混雜的血中百分比最高的那個,就能自由地操控它並且不受到它的傷害,不和血鐮共用則不會觸發共同承受傷害的效果。在握著劍柄的情況下,無論如何都不會折斷,傷害還具有額外疼痛的效果,唯一的弱點是不能被液體稀釋。
沒關係,今天是個大晴天。
「天極小姐,初次見面。」或許是鮮少有機會能向咒術師們介紹自己的身份,羂索看起來興致勃勃的,一副要和你談心的架勢,「我叫羂索。」
你只是站在那裡冷冷地看著他。
「現在時間還早。」羂索指了指明亮的天空,那裡正在放下帳,「我們有很多時間,不如聊會兒天。」
應該是想對你添加影響吧,但成年之後,被話語影響的負面效果就消失了。你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你想聊什麼?」
「你到底為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這是羂索最不能理解的一點,在夏油傑的記憶里,你是弱小而又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咒術師,看上去非常不適合這一行。
「做到什麼程度?」你笑了一下,「羂索,搞明白一點,是你在威脅我。」
「那我們大可以換一個束縛。」羂索抬起了手,也從懷裡抽出了刀,「用你置身事外為條件,我甚至可以找人保證你的安全。」
「是嗎?」刀具相接的鏗鏘聲響一錯而過,「但我不想被討厭的人保護。」
乙骨憂太也問過這個問題,問你為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明明老師自己也可以改變這一點。
當時的你是怎麼回答的呢?
「因為他是五條悟。」
天極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和其他人口中的「因為他是五條悟」,是完全不同的意思。
不是身為最強的五條悟,而是作為她的同級生,和她在一起度過了高專生涯的五條悟,在她最為茫然無措的時候,作為她最熟悉的陌生人走入她的生命,成為她的同伴。
那一天,五條悟朝著她走來,伸長手臂從她的背後按住了自助售貨機上的按鈕,罐裝飲料桌球作響,翻滾落下。
她想她會永遠記得那個瞬間。
記得五條悟朝著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