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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直覺。
不可名狀,不可理解,知道越多,越發瘋狂。
逐漸恢復沉澱的思維意識到一件事情,織田作之助想到了自己的兩位酒友,太宰治不必說,他活了二十多年還沒見過比他還聰明的,坂口安吾的「墮落論」更是迅速獲取隱秘信息的極佳手段。
那麼,另一個世界的他們會不會早就受到了相應的影響?或者說……
「污染」。
「……嚯,不愧是織田作。」太宰治已經能很順暢地說出這個最初對他而言有些彆扭拗口的名字了,「我可只放了一個短片,還特意要求去除了相關景象,他就已經猜的七七八八了。」
中原中也踩著紅圍巾矜持地撥動魏爾倫給他搓的球,黑球在半空中滴溜溜地轉動,以微不可查的速度慢慢變小。
雖然是不同的魔獸,但卻是同等同緯度的存在,力量能夠互補吞噬。
於是中原中也看向正在搓第二個黑球球的魏爾倫的目光帶上了些真切的,以前從未有過的親切依賴。
雖然紛亂的記憶里,對人類情感極其遲鈍的笨蛋哥哥採用了多種錯誤舉措,但對於目前「新生」的中原中也而言,慷慨地分享自己力量給虛弱的他,自身力量強大的魏爾倫,的確有一點兄長的感覺。
太宰治察覺到了狗狗撥動黑球玩具時,時而望向魏爾倫的小動作。他雖然的確很討厭狗,但是主要原因是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種純粹的親近。
而且這隻狗,他本質其實不該是個狗子。
太宰治憂傷仰頭看向空無的空間頂壁,唉,歸根結底還要算到他自己頭上啊,他之前要不是沒有一時興起的惡趣味,那麼中原中也絕對絕對不會意識到在這裡的他可以選擇變換形態,畢竟……
「中也一直都是無腦的單線程生物啦!」太宰治怨念地戳了戳再一次向魏爾倫張望的中原中也,「餵——中也,你還能看見我嗎,哦,中也狗狗肯定已經撒手沒地要狂奔到別人面前了,真是個不乖的狗……所以說我最討厭狗了!」
中原中也一時不備被戳的一個踉蹌,小小的狗子踩住縮小一大圈的黑球,氣鼓鼓地瞪太宰治:「混蛋!你討厭狗關我什麼事!」
太宰治:「……」
果然中也最討厭了!明明自己現在就是狗啊!
中原中也看著太宰治一臉生氣地扭過頭去不搭理自己,深感莫名其妙,順便對記憶里那個「太宰治」的印象多了些直接鮮明的感覺。
真的是個好奇怪的人啊。
「書」可不管他們倆之間的暗流涌動,它又不會看氣氛,會看氣氛的某個人又不在這裡,於是橫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之間的書頁「嘩啦啦」地翻動,一行行字跡投影在書頁上空。
【你還要繼續放?接下來那個裡面便是我也不能保證完全清除了影響。】
太宰治按住翻動的書:「放啊,反正大家出去之後什麼都不會記得,而且異能本身就是個很不講道理的東西,說不定能抗住呢。」
【不是不一定,是肯定。】書本投影出的字跡晃動,【清除「記憶」我還是很熟練的。】
太宰治懶洋洋地甩了甩手,敷衍道:「嗯嗯是的呢,熟練到這麼快就被察覺不對勁了呢。」
【那還不是因為太多次了……】
這一次黑屏的時間沒有持續很久,在音樂聲逐漸變大時,亞當默默打開了自己的錄製功能。
旗會那邊沒有機器人這麼便利,但他們有一個愛好古典收音機的冷血,後者在其他人的虎視眈眈下寶貝地摸了摸自己的收音機,嘆氣:「又不能錄製畫面……」
公關官對著亞當的方向示意:「沒關係,錄好聲音就行,那邊那個智慧機器人又不是擺設,到時候我們去交換。」
阿呆鳥是個耿直娃子:「他都能錄畫面了,聲音肯定也能。」
鋼琴師微笑:「沒事,聽聲音腦補也行。」
首先伴隨著音樂響起的不是歌手的吟唱,而是細碎的零散語句。織田作之助認真辨別,慢慢重複:「一個兩個三個小朋友,四個五個六個小朋友,一個故事還沒說開頭,一個小朋友睜開眼。」
隨著他的聲音停止,熒幕上濃厚的黑色深處,有一隻血紅色的眼睛陡然張開。
【叮咚我有一個秘密】
血色豎瞳眨了一下,畫面變換,黑色的大樓,黑色的密閉空間,唯一的亮色來源於坐在桌後的那人脖頸上的紅圍巾。眼上繃帶拆除散落的太宰治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噓,別讓第三個人知道。」
他的聲音如同惡魔的低語,輕緩從容而平靜,但又能隱約聽出一絲藏匿極深的癲狂:「我將要告訴你最大的秘密。」
半跪在地脖頸上帶著尖銳項圈的白髮少年抬起了頭。
【悄悄告訴你】
「世界是一個漂亮的肥皂泡。」米色風衣的芥川龍之介屈指彈了下杯沿,杯子中的酒液隨之激盪。鬢角垂落的發尾泛白的黑髮少年搖了搖頭,對同坐人說,「你們首領真是個會幻想的人。」
白髮的少年安靜坐在他的一側,聞言下意識摸了摸脖頸上鬆開的項圈:「……不,首領他,應該不會說什麼虛無縹緲的胡話。說也不會在我面前說的。」
陽光穿過透明的玻璃牆落在少年們的身上,落入桌上的酒液中,是難得的平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