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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場景的劇情全部拍攝完成,李俊毅帶著劇組轉戰到了「主戰場」——一棟破舊的五層小樓。
小樓牆皮脫落大半, 電線彎彎繞繞地纏在一起,出門就是狹窄的小巷,胡亂地擺著數不清的老式自行車。
自行車是劇組工作人員搜羅來的,為了符合故事的發生背景,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會騎這種車了。
「導演, 你們從哪兒找到的房子?」
看著搖搖欲墜的,不知道是否能通過安全檢查,也有可能……就是廢樓。
「確實難找,但也不算太難,」李俊毅望著面前的破樓, 怎麼看怎麼滿意,「現在也有不少人住這種樓, 來首爾打拼租不起房的外地人,剛畢業沒多少錢的大學生,或者本就貧苦的本地人,便宜又有人情味。」
人情味。
權茶不太同意。
街坊鄰居親近些是好, 但有時候,沒有邊界感的社會交往,以及肆意蔓延的閒話謠言,會殺死人。
劇中的「智希」和「智希母親」就是受害者。
「這一棟,都被我們包下來了?」
進門,權茶就聞到了很大的潮味,小樓裡面收拾過,但也就比外觀看著好一點。
衣櫃床板用的木板非常劣質,洗手間有斑駁的水垢,房間內沒裝空調,只擺著個看起來髒兮兮的風扇。
李俊毅點頭:「對,要不然還得協調住戶,有點麻煩。」
副導演接:「離得近的工作人員回家住,不方便回家的,就在樓下對付對付,有幾個房間沒拆空調。」
原來之前是有空調的,只是被劇組拆掉了。
《雛菊》的場景設置比《共生》艱苦多了。
《共生》雖然在鄉村拍攝,但房間整潔乾淨,因為女主「娜黎」是從都市搬過來的,生活比較講究。
《雛菊》中的「智希」窮到骨子裡,她從小就生活在這樣的地方,是淤泥中的倔強小花。
權茶從沒想過,首爾還有如此髒亂差的居民樓,與她經常接觸的光鮮亮麗的樓宇做對比,簡直就像陰暗的「下水道」。
李滄冬導演之前說什麼,《共生》的拍攝條件艱苦,和這兒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了。
「……」她低聲對韓恩熙道,「下次能給我找個演富人的劇嗎?」
韓恩熙差點笑出聲。
權茶飽含怨念地看向「智希家」花花綠綠的床單,那個棕色的污漬是什麼?不會攜帶什麼傳染病菌吧?
「放心,看著髒,就是一點咖啡。」有工作人員看出她的想法,解釋。
「宰泰家」還好,家具都是深色系,床單已經洗得發白,能看出居住的人是個落魄作家。
不喜歡歸不喜歡,該演的戲還是要演。
權茶在小樓待了半個多小時,逐漸習慣了這股潮濕塵土的破舊味道。
她坐在樓梯的轉角處,墊了一張考了不及格的卷子,小小一團,占不了多少地方,也影響不了河政宇上下通行。
四樓最裡面的房間傳來女人的聲音和男人的低喘,「智希」已經習慣了這一切,抱著本子,安靜地在上面畫著畫。
「宰泰」從她身邊經過時,她的筆尖不可察覺地比往常用力地了一些,泄露了她的心緒。
即便表現得有多無所謂,「智希」還是在乎外人的言論的,尤其是「宰泰」的目光。
「cut!」
李俊毅話音落下,權茶就聽見河政宇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你這畫的是什麼?」他扶著扶手,饒有興趣地看向她懷裡的本子。
「……」權茶立即捂住上面的畫。
她不會畫畫,導演組後期會找畫手,對涉及到畫畫的鏡頭進行替代。
因此,權茶的本子上都是亂塗的痕跡。
「這是什麼?外面的自行車?」河政宇蹲下來,指著右下角的兩個圈。
「對。」她輕輕應聲。
「那這個呢?」
「落在電線上的烏鴉。」
「……居然是烏鴉,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這是個什麼品種。」
除了這兩個東西,其他是亂七八糟的線條,根本看不出什麼。
河政宇總覺得前面還有,便伸手拿過本子翻頁,果然,他看到了一個簡易的小人。
三七分背頭,下巴和唇上都有胡茬,兩隻耳朵畫得非常明顯。
「……這是我?」
「前輩能看出來,」權茶臉不紅心不跳,「證明我畫的還不錯。」
河政宇緩了半天,才接受這麼難看的人居然是自己:「這叫不錯?」
雖然他確實長得沒有那些小男生帥氣,但自認為,沒這麼丑?
「前輩,你這就不懂了,畫家都是孤獨的,遇到能欣賞自己畫作的人不容易,梵谷不就是死後才聞名於世的?」
河政宇:???
權茶又拿出手機,找到和劉亞任的聊天記錄:「亞任前輩對藝術很有見解,你看看他怎麼評價我的畫?」
屏幕上的黑字清晰——
亞任前輩:【還不錯,至少能看出來,是政宇前輩,這就很不容易了。】
河政宇:「……」
這孩子的意思是他不懂藝術,不能理解她的獨特畫功。
他成功被懟笑了。
「小茶,」李俊毅聽見兩人的對話,壓著上揚的唇角,揭穿事實,「政宇已經辦了很多次畫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