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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開燈會害怕,還很冷。」權茶總是如是回答。
冷得她睡不著覺,蓋幾層被子都沒辦法緩解。
就像現在的影廳,空調冷氣開得格外足,雖然屏幕還算亮,但沒被照到的角落黑漆漆的。
權茶總覺得,會從裡面突然崩出什麼東西。
她捏著座椅邊的把手,強迫性地讓自己把視線轉向屏幕。
河政宇注意到了身邊人的異樣,還以為權茶是太過緊張:「放輕鬆,你表現得很好。」
「嗯?」他聲音輕,她其實並沒有聽清楚,只胡亂地點點頭,「嗯。」
《雛菊》情節起伏跌宕,主線很悲情,卻也有搞笑的元素。
比如,暗戀「智希」的「宇哲」騎著自行車慢悠悠地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她身後,不妨她突然停下轉身,自行車立即打滑,摔進了旁邊的水果攤。
「對不起對不起阿姨,剛剛想買梨子,沒剎住車。」
都景秀看都不敢看權茶一眼,扔下一沓錢,接著隨意揣了兩個梨子在衣兜,抱起自行車就跑。
跑著跑著,兩個梨子一個接一個地滾落在了地上。
好笑又心酸。
影廳里想起稀稀拉拉的笑聲,吳士勛湊近了金俊棉:「景秀哥演的好好,我都要以為他真的喜歡小茶了。」
「嗯。」主創在第一排,金俊棉坐在第二排。
他想看看自家弟弟的反應,視線卻不自覺落到了都景秀身邊的權茶上。
她梳了馬尾辮,一壓就塌,不方便倚靠座椅,只能坐得腰背筆直。
垂著的眸子沒有焦點,纖瘦的五指抱著胳膊,精緻的面容被唯一的光源映得雪白,像是在放空。
還輕咳了幾下。
金俊棉收回目光,不一會兒,又不自覺地關注她。
終於,他沒忍住,悄悄起身,從後門離開了影廳。
不多時,拿著個小毯子的韓恩熙走進來,讓第一排最邊上的工作人員傳給權茶。
「給。」
權茶轉過頭,以為是河政宇讓人拿的:「謝謝前輩。」
「是你經紀人給的,她剛剛出去。」
試映會的重點在觀眾的反應,不會把特別多的鏡頭給主創,權茶點點頭,安然地把毯子圍在身上。
金俊棉恰好回來。
「哥去哪裡了?」
「洗手間門。」
吳士勛不疑有他,繼續看電影:「你錯過了小茶和政宇前輩的親密戲。」
「沒看到就沒看到吧。」
情節逐漸變得激烈,「智希」和「宰泰」的碰撞突顯,不知是錯過了一段,還是因為權茶坐在前面,金俊棉突然也無法進入劇情了。
她包得像粽子,一會兒伸出手,托著腮閉眼,一會兒又悄悄伸手擺弄馬尾,試圖將它拿開靠會兒椅背。
總之,看起來,怎麼待都待的不舒服。
影片逐漸進入尾聲。
「宰泰」離開了矮樓,不知去向。
無論經過命運多少磋磨仍然清純美好的「智希」從此變得格外頹廢,像是失去了生命力的花,日漸枯萎。
直到有一天,一本名為《雛菊》的書發表爆紅,撕開了「宰泰」自私的麵皮,也讓「智希」真切地感受到了成人世界的虛偽。
「我們離開這裡吧。」
「宇哲」蹲在「智希」面前,聲音輕得像是羽毛,撫過她的傷痕。
他們連夜收拾好行李,在星夜的陪伴下,手牽手飛奔過站台,趕上了離開首爾的最後一班車。
「滴——」,汽笛聲吵醒了凌晨熟睡的鳥鵲,也擊碎了夢境般的過往。
「智希」的身邊不再是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濃煙,而是乾淨的清新的香皂味道。
她穿著新的裙子,依舊純白。
屏幕變黑,主創人員名單緩緩浮出,含蓄沉鬱的鋼琴曲響起。
吳士勛感性地啞了嗓子:「好悲傷的故事。」
景秀哥還親了權茶!
雖然只是……額頭,但也怪讓人不舒服。
「士勛吶。」金俊棉突然喚他的名字。
「嗯?哥你說。」
「如果權茶和哥在交往——」
「什麼?」吳士勛沒控制好音量,其他人投來疑惑的視線。
金俊棉:「……」
他捂住身邊弟弟的嘴巴,微笑著表示歉意。
權茶早已跟隨導演、作家、河政宇、都景秀和其他主創站到了影廳中央。
「這個電影從去年八月份開始籌備,到現在馬上正式上映,已經有一年時間了,雖然時間不算長,但劇組的每一個人,都付出了很多……」
李俊毅絮絮叨叨,權茶沒再披小毯子,一層絲綢質地裙子,背薄而四肢纖細。
有觀眾提問時間。
「小茶和前輩合作之後,有沒有改變理想型呢?」
權茶都有些不記得她之前說過哪些特徵了:「我現在不糾結於理想型了,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雛菊》否定了年齡差距過大的戀愛,小茶如何看待這個問題呢?更喜歡年上還是年下?」
提問的小姑娘很年輕,沒注意到自己的話里有坑。
影廳里的燈光暈黃,沒有白熾燈那般明亮,權茶微微覺得有些頭重腳輕,但她還是敏感地發現了一定要予以回應的部分。
「首先,《雛菊》沒有否定年齡差距過大的戀愛,它否定的是不健康、不對等的,涉及到了未成年人的畸形情感,在這樣的情感中,成年人占據主動地位,往往會給年紀小的一方帶來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