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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裝什麼裝啊?誰不知道你高中都是隨便跟男人睡的……現在擱我面前裝清純呢?我追你還是看得起你,都沒嫌你髒……」
詆毀的污穢話語入耳,溫予坐在畫架前,依然是面不改色,仿佛被罵的並不是自己,比起周圍旁觀的人,她反而更像個局外人。她斜眼看了眼那人,懶得搭理,起身想先離開時,卻有一道身影沖了上來,擋在了她面前。
葉其蓁用盡力氣推了那人一把,但效果不大,反倒自己往後趔趄了一步,她一米六幾的瘦小身板在一米八幾的大高個面前,更加顯得單薄無力。
溫予才發現葉其蓁過來了。
葉其蓁徑直站在溫予面前,拿起旁邊的那束花直接甩在那人身上,揚起頭,幾乎是扯著嗓子吼道:「你憑什麼這樣詆毀她?!就因為她不喜歡你拒絕了你?我是她高中同學,她壓根不是你說的這樣!你什麼都不清楚,憑什麼張口就來?」
聲音很大,大到畫室里每個角落都能聽到。第一次這麼說話,葉其蓁也沒想到自己的聲音居然還能這樣有爆發力和穿透力,她就是想要所有人都聽到,她不想再有人對溫予有誤解和偏見,不想讓溫予再度陷入那些傷人無形的流言蜚語之中。
溫予也被葉其蓁這模樣驚到了,畢竟葉其蓁一貫文靜禮貌,就連之前跟管銘吵架,罵人時也是毫無氣勢可言。眼下葉其蓁義無反顧護在她面前,卻像換了一個人。
「你誰啊你……」夾克男朝葉其蓁嚷起來,只是話還沒說完,他伸手捂住臉又罵了聲「我操」。
溫予扔得挺準的,調色盤正好砸在那人的頭上,五顏六色的顏料甩了對方滿面,滑稽如同小丑。而她看熱鬧似的冷笑,一臉氣定神閒。
夾克男抹了抹臉,一腳踢翻了旁邊的椅子,發出一聲聒噪的哐當聲響,吃癟走了。
畫室里恢復平靜。
溫予簡單收拾了下,「我們走。」
葉其蓁站在原地難受得想哭,她剛剛聽到溫予被辱罵時,就很想哭,這會兒眼眶都熱了,甚至不敢低頭,怕低頭眼淚就掉了出來。溫予看穿了葉其蓁在忍哭,默默帶她離開畫室。
藝術樓下的老梧桐樹,枝繁葉茂,當初她們軍訓就在這一片,滿滿都是回憶。在花圃邊的長凳上坐下,溫予知道葉其蓁是擔心在意她,她反過來安撫道:「我沒事,以前總是被人這麼說,早就習慣了。」
今晚的事她也見怪不怪,大概是名聲太差,追她的人裡邊什麼歪瓜裂棗都有,以前甚至還有人發簡訊直接問她多少錢一次。偏見在那,她做什麼都是錯的,追她的男的多了她要被罵騷,拒絕追求又被說裝純。
看著溫予若無其事的淡然反應,葉其蓁更加難受,怎麼會沒事?那些帶刀子的話總會傷人的,所以要經歷過多少次難受,才能變成現在的麻木無所謂?這些事,溫予越說習慣,她越覺得揪心。
「我不在乎的。」溫予扭過頭看著葉其蓁笑說。
「我在乎……」葉其蓁卻極快接過溫予的話,眼框紅通通的。
一句我在乎,讓溫予陷入靜默,只剩晚風吹得梧桐樹葉簌簌響。以前沒人對她說在乎她,可以說,她自己都不在乎自己,對什麼都無所謂,每天只是渾噩麻木地過,就算讓她消失在這個世界,她也覺得沒什麼可留戀。可遇上葉其蓁後,慢慢的,她好像有了在乎的人,有了期待的事……
周遭沒了其他人,葉其蓁最終還是沒繃住眼淚,迎著風,淚水無聲從眼角滑落,她再說話時聲音有著輕微的哽咽和顫抖:「我不想你被別人那麼說,你已經受過很多委屈了,我不想你再受委屈。」一點兒也不行。
溫予拿葉其蓁沒辦法,都快記不清葉其蓁是第幾回在她面前這樣哭了,不折不扣的哭包。不過葉其蓁剛剛擋在她身前的模樣,讓她覺得又傻又感動,她湊上前幫葉其蓁揩了揩臉頰上的淚痕,望著她泛紅的眼眸輕聲問:「我受委屈你哭什麼,這麼在意我幹嘛?」
「我忍不住……」靠近時,葉其蓁貪戀看著溫予臉龐,明明還不確定溫予是不是她能喜歡的人,但依然忍不住在意,忍不住心動。
「傻子。」溫予順手摸著葉其蓁臉頰,垂眸笑她。
葉其蓁腦海里冒出一個小心翼翼的念頭,就這麼一會兒,想偷偷把溫予當做自己女朋友,就占有一會兒……她厚臉皮用臉頰蹭著溫予掌心,再試著拉近些距離,也放大著氛圍的曖昧,還柔聲笑問溫予:「跟傻子在一起,你有沒有開心一點?」
溫予看入神,心都被勾走了,她眼神流轉過臉頰和嘴唇,放肆又克制,最後落在葉其蓁眼睛,「葉其蓁……」
「嗯。」葉其蓁猜到溫予要笑她傻了。
「你好甜。」
第40章 初夏
溫予聲音不大,剛好只夠兩個人聽見,就像偷偷訴說藏在心底的秘密。
愛笑的人總容易被人夸甜,中規中矩的一個形容。葉其蓁沒少被人說甜,沒什麼特別的,但被溫予這麼說時,是明顯不同的感覺,因為溫予放輕的嗓音、湊近的臉龐,她心尖都是癢的。
跟溫予悄然對視了會兒,葉其蓁沒回答什麼,笑容不由自主綻開得更加燦爛,臉上的酒窩也更深,儘管眸子裡還含著未乾的淚花。
溫予跟著揚了揚唇邊,她一直覺得葉其蓁是眼睛裡有星星的人,明媚陽光,永遠熱忱。高中她們第一次碰見、還不知道葉其蓁名字時,她就這麼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