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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你是長滿毒刺的劣等品,你以為你可以掩飾得很好,可當人們想要觀賞你的時候,你就會把他們弄傷,你不會以你的缺憾而後悔,你只會責怪為什麼那些人觀賞你的時候不做好準備。」
「這是我的錯嗎!」那個孩子衝上來,抓住他的衣領大吼大叫。
「是啊……是我們的錯嗎?」
「是我們願意長出毒刺嗎?」
他的反問令那個孩子怔住。
他往後退了一步,讓那個孩子不得不鬆開他的衣領,他深吸了一口氣,直接坐到地上,把頭埋在臂彎里,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熬夜趕路的疲憊一瞬間將他吞沒,他現在只想卸下所有的一切,如果可以,沉睡……
「把這具身體還給我。」
「這也是我的身體。」
「不!你不是!」
「你沒意識到啊……我們是流浪的金星,從來都是一體的,我是你甦醒作為人的善良的一面,你是我無法割捨的惡的另一面。」
「不!不是!你從世界之外而來,是Mini選中了我的身體……」
「只有我們可以聽到她的聲音,她就是一個孤獨的孩子給自己創造的幻想朋友。」他殘忍地說:「我們能如此契合,是因為我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
「那為什麼那個時候,你要問我的願望?你要為我們的命名起爭執。」那個孩子的聲音漸漸變弱。
「我不知道……」
他茫然地說:「我感覺到我們曾經擁有一些久遠的記憶,可殘酷無情的時間將它們奪取,你的負面情緒大幅地影響到我,我只能擁有你留下來的那一部分,你的恐懼、孤獨、嫉妒、怨恨……」
「那是什麼記憶?」
「好像有人,曾經在杜林的心臟外面,看過我們。」
「誰?那是誰?是『她』嗎?」
「不知道……」
他的咄咄逼人已經消失了,意識到兩人同為一體的孩子,也崩潰地坐在地上。
他望著他。
他也望著他。
他們有著相同的面容,同樣的身軀,彼此相望的時候,好像從一面清晰的鏡子裡看著自己。
他意識到了。
他也意識到了。
像他們這樣的有毒植物,是永遠不會有人喜愛的。
假如連他們自己都不愛自己,那生命又存在什麼意義?
他們是沒有辦法獲得誕生的喜悅的。
但是——
起碼還可以,用彼此的體溫互相溫暖,在空蕩的房間裡,一人相擁。
「不去了……」那個孩子嗚咽著說:「我誰都不想替代了。」
「誰讓我們天生就長著毒刺,即使忍著疼痛,把毒刺剪掉,流血不停的傷口也會提醒我們,我們並非天生完美,而用殘缺的模樣擠入人群之中,稍稍被碰到就疼痛不已,無法訴說之苦,比死去還要難受。」
「我們……」那個孩子扯住他的衣袖,「我們回去吧……」
他沉默著,良久良久,他開口了:「可我不想回去。」
「你想去哪裡?」
「我想去有生命的地方。」
「可是,我沒辦法陪著你了。」
「沒關係,並非所有的誕生都是被祝福的,可從今往後,我會愛你。」
「你會愛我?」
「嗯。」
「那,請你愛我。」
請你愛我這株長著毒刺的劣質品,我並非有意使你受傷,我會好好收起我令人恐懼的那一部分,我不需要多好的土地,一個小風車就可以給我送來愉快的風,一點點泉水就能讓我茁壯生長,我會努力舒展身姿,讓你看看與完美的玫瑰一模一樣的玫瑰,其實也同等漂亮。
他在寒冷的高峰上吸取稀薄的氧氣,寒意侵蝕,唯有胸膛里跳躍的心臟能給他一點溫度。
他攀上這座高峰的時候並沒想著可以活著回去,可現在,傾聽風雪的呼聲,第一次感受與整個世界融合的親密無間,不再為無法替代而困擾,懷裡的苦痛,冰冷的手。
此即,誕生之刻。
第7章 流浪的金星
回到龍脊雪山下營地的眾人,碰巧撞見了喬爾與他父親相認的一幕。
「那就是喬爾的父親嗎?跟他長得還挺像的……」
派蒙注視著這感人的重逢,止不住感嘆。
空則匪夷所思地看著她:「難道不是喬爾長得像他的父親嗎?」
什麼父親長得像兒子,有道理嗎?!
派蒙意識到自己有點問題,捂著臉結結巴巴地辯駁:「你、你說得也有道理,當我們說得都對好了!」
空:「……」
有機會真的得送這隻派蒙去上學,他要求不高,至少得分清因果關係。
「各位,我們就在這裡分別吧。」
優菈審視過這處營地的每一個人,確認沒有危險,才提出分別。
「這麼快嗎?我還想大家要不要一起回蒙德城呢!」
班尼特摸著頭,不好意思地說。
本來教訓著冒失的帕拉德的塞琉斯馬上轉過來,對著班尼特高聲說:「這可不行,別人能走,你不能走!」
「這次龍脊雪山的冒險活動組織得非常成功,還有了意想不到的結果,我打算讓各位教官和學員原地休息一晚,明天繼續!」
「不行,塞琉斯,你得放一部分教官回去,凱薩琳派人過來說了,現在蒙德城裡堆積如山的委託都沒人解決!連晨曦酒莊的愛德琳女僕長的求助,她也只能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