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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只悄悄通知這幾位阿哥和大臣。」胤禛快速與他們說道:「旁人晚一些再知道也罷,唯獨他們這些人,早一點過來為好。」
在場的這些人都是聽命於皇上且得了皇上信任的,基本上都知道皇上早已有意傳位於四阿哥。
只不過唯獨那幾個小太監,知道皇上已經寫了詔書,其他人不知道而已。
他們相信,四阿哥完全不會做不利於皇上的事情,這樣安排,應該也是為了後面的事情順理成章,也為了朝堂的安穩。於是他們領命之後,快速離去。
珞佳凝和德妃一直陪在康熙帝身邊。
到了半夜,康熙帝忽然喘息聲音重了一些,而後嗓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似是要說話卻說不出來的模樣。
珞佳凝忙握住了他的手:「皇阿瑪,兒臣在這裡。您哪裡不舒服?給您端杯水?」
康熙帝剛開始還有點意識模糊,後來她接連不斷地和他說話,加上德妃也在旁說話,康熙帝終於有點轉醒的跡象。
「……是你啊。」康熙帝眼睛微微眯開一條縫,望向了床邊女子,看著她漂亮的臉龐上都是焦急的愁容,不由扯了扯嘴角笑了:「朕是不是睡太久了,你居然也來了。」
說罷,他掀掀眼皮望向德妃:「現在什麼時辰?」
德妃捏著帕子,努力不當著皇上的面去擦拭眼角的淚珠,擠出來一個笑容:「現在是子時末了,很快就要丑時初。」
康熙帝「嗯」了一聲又想了許久:「朕都不記得什麼時候讓你們來的。怎的大半夜還過來了。」
他望向四福晉:「朕想吃紅燒肘子。讓人去做一碟來吧。」
珞佳凝應聲。
不等她去安排,梁九功已然在旁邊吩咐人:「還不快去!」旁邊就有小宮女忙不迭地跑出了屋子,往御膳房那邊去了。
梁九功勉強笑著,在床邊對著康熙帝打了個千兒:「陛下恕罪。奴才覺得雍王妃既然來了,就陪您多說會兒話才好。讓人去做東西這種小事兒,讓宮女太監過去也就得了,犯不著勞煩王妃。」
此時此刻,能夠留在殿內伺候的,基本上都是康熙帝和梁九功十分信任的人。
包括剛才的小宮女。
那小宮女一入宮就得了梁九功的照料,一直把梁九功當做自己師父似的看待。如今康熙帝這般狀況下,她去御膳房安排倒也合適。
——現在御膳房只有兩名御廚在,都是十分可靠的。做什麼都可以入口。
康熙帝聞言輕輕頷首,又說:「等一下。」
梁九功叫住了那個小宮女。
「再弄些冰的東西給朕吃吃。」康熙帝吩咐道:「今兒天氣怎麼那麼熱,朕的肺腑都仿佛熱到了,心口燙得很。」
梁九功驀地呆住,過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與小宮女說:「弄些吃的冰來。」
小宮女領命而去。
梁九功都快哭出來了,小聲詢問康熙帝:「皇上,您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現在已經到了秋日,莫說此刻是大半夜十分寒冷了,便是白天的時候,也斷然不可能會熱到出汗的地步。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好幾位宮裡的主子去世前都有心口灼燒的感覺。而且這種感覺都是在瀕臨死亡的那幾個時辰才出現的。
梁九功看著這位自己照顧了一輩子的老人家,不由得心裡痛楚難當。
康熙帝一直十分信任他,這是多少做奴才想要卻要不到、想求也求不到的信任,他卻得到了。而且毫不誇張地說,皇上對他的信任甚至超過了對大部分皇子的信任。
這是多麼難能可貴的好主子啊!
即便皇上多疑,即便皇上有時候喜怒無常,可梁九功依然覺得這位皇上是世上最好的帝王。
梁九功心裡難受得很,忍不住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陛下,您還想吃什麼?奴才即刻讓人去做!」
康熙帝擺擺手:「沒什麼了。老四媳婦兒陪朕說說話就好。」
德妃說道:「聊天是可以。不過,讓太醫過來診個脈吧。畢竟是要吃寒涼食物了,提前診脈的話,也好看看現在能不能吃涼的。」
一位太醫走上前來,正是當時四福晉安排學習藏藥那兩位中的的其中一個。
他給康熙帝診脈後輕聲說道:「吃一些無妨,不要吃太多就好。」說罷,又在康熙帝看不到的角度,對著四福晉搖了搖頭。
這下子,珞佳凝和德妃都知道皇上怕是熬不過去了。不止她們倆,便是在窗邊站著的胤禛和床邊跪著的梁九功,也已經明白了這一點。
珞佳凝看了後心裡堵堵的幾乎要喘不過氣來,難受得幾乎要窒息。
其實她早已經看明白了。因為現在的康熙帝,說話異常順溜,比他昏倒之前說得還更利索一些,顯然是有點「迴光返照」的跡象了。
想到這位老人這些年疼愛自己的種種,珞佳凝心裡疼痛難當,淚水奪眶而出。
但,現在康熙帝就在她跟前,她不能表現出來悲傷。
珞佳凝忙趁著康熙帝和德妃說話的片刻空檔時間門,背過身去把眼睛裡的淚水全部擦乾淨,這才轉回身子,嗓子沙啞地詢問:「皇阿瑪莫慌,您會沒事的。哪裡就這麼嚴重了。」
她接的是剛剛康熙帝與德妃的談話,當時康熙帝說的是「朕怕是撐不了幾個時辰了」,因此她才這般寬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