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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眼角里即將溢出淚花的時候,一旁忽然傳來一道驚慌且驚喜的聲音:「皇阿瑪!您可回來了!」
映入眼帘的便是太子捂著胸口跌跌撞撞而來的模樣。
康熙帝沒想到其他阿哥都走了的情況下,太子依然能夠守在這裡。
他心下略微安慰了些,想著太子對十八阿哥也不是完全毫無情意的,畢竟其他人都走了太子卻依然守在院子裡。
特別是看到太子唇角乾涸的血跡,這讓他想到了剛才猛然踹出的那一腳,心境更是不一般。
康熙帝面容略松:「胤礽你沒走?」
「沒走。」太子覺得胸口疼,依然堅持著站起來,對著康熙帝道:「皇阿瑪沒讓兒臣走,兒臣自然要守在這裡。」
康熙帝沒料到會是這樣一個答案,略微怔忪:「嗯?」
「皇阿瑪不是只說了讓大皇兄和四弟他們離開嗎?」太子也挺疑惑,不知道皇上為什麼露出這種表情:「兒臣最聽皇阿瑪的話了。皇阿瑪沒說讓兒臣離開,兒臣自然喲啊守在此處。」
他從之前的晚宴的種種跡象判斷,皇上最想聽到他「聽話」的言辭了,故而如此回答。
誰知他好像這一次猜錯了。
聽聞他的答案後,康熙帝居然神色冷了下來。
「你回去吧。」康熙帝語氣淡淡:「這兒也沒什麼需要你幫忙的地方。」
太子辨不出皇上語氣里的喜怒,只能遲疑著笑了笑:「皇阿瑪那麼多事,總有兒子幫得上的地方。兒子雖然受了傷,卻還能堅持著,肯定可以幫忙的。」
康熙帝剛剛熱乎起來的心就這麼瞬間冷了下去。
就算到了這個時候,太子還不忘提醒他,他之前踢了太子那麼一腳。太子甚至還十分「大度」地表示,不會和他計較那一腳。
康熙帝閉了閉眼:「你先回去吧。」
太子分辨不出皇上什麼意思,試探著詢問:「皇阿瑪真沒什麼事兒讓兒臣去辦了嗎?」
康熙帝緩緩開口:「你既然傷到了,自然需要休息。你且回去休息吧。」
太子左思右想後躬身行禮:「那兒臣就先退下了。」
太子直到離開院子,都還在思索著自己現在走到底是對還是不對。他忍不住回了一次頭,揣摩著皇上的意思。只可惜皇上的表情太平靜了,壓根讓他看不出來喜怒。
太子只能在小太監的攙扶下,一步回頭地慢慢離去。
當太子的身影徹底在院外消失之後,康熙帝驀地把旁邊石桌上的一套茶具給拂到了地上。
他震怒。
蒙古郡王身為外人,尚且能夠因為十八阿哥的死而耿耿於懷,覺得是他們蒙古招待不周之故,甚至還努力給十八阿哥找合適的棺木與運送的馬匹車輛。
相較之下,太子身為十八阿哥的嫡兄,居然絲毫都不顧及兄弟情義。弟弟死了,太子卻還能夠嬉笑自若地試探他的意思。
康熙帝拂袖而去,吩咐跟在身邊的梁九功:「你找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商量十八阿哥運送的相關事宜,看他們要不要派一些可靠的人跟車回京。」
梁九功應聲。
「……要不也問問四阿哥的意思吧。」康熙帝忽然想到了那個一進院子就要衝進屋裡的急切身影。
當時四阿哥半夜來到院中,一問十八阿哥果然是不行了,直接衝到屋裡想要守在十八阿哥床邊。
還是康熙帝把他叫了出來,他才沒有硬守在那邊的。
可見四阿哥對這個弟弟,心裡終究留了一塊位置,不論怎樣,四阿哥都覺得,十八弟也是他的弟弟。
這讓康熙帝想到了,和四阿哥並不是同一個母親所生,卻從小就受到四阿哥多方面照顧的十阿哥。
十阿哥的生母身份如此低微,四阿哥卻絲毫都不介意,對十阿哥呵護備至,守著這個弟弟健康長大……
康熙帝素來器重十阿哥和十四阿哥的。這倆孩子從小就課業騎射都還不錯,長大了後,對國事也頗有自己的見地。
只他們倆的性子太桀驁不馴了,時常惹出點麻煩事情,讓他頭疼。
就這麼兩個不聽話的兒子,如今卻和四阿哥四福晉相處的那麼好,可見四阿哥和四福晉兩人是很合格的兄長和嫂嫂。
四阿哥不只是十阿哥十四阿哥的哥哥,也是十八阿哥的哥哥。
康熙帝吩咐梁九功:「需要人的時候,就問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這兩個畢竟是十八阿哥同母的親哥哥,所用之人必然是對十八阿哥衷心的。
「至於用車用馬和其他一應物品,蒙古郡王會安排一些,其他的你找四阿哥詢問。」康熙帝道:「老四心性沉穩,當得起大事。」
而他自己,因為失子之痛,實在難過得緊,一點也不想去摻和進十八阿哥的後事裡面去。
只因多想一下,自己的心口就更疼一分,實在是難以面對。
梁九功問道:「不用問問直郡王麼?」
他明白皇上不找太子的原因。一是太子表現得對十八阿哥之死太冷漠了,皇上不放心把事情交給太子。二是太子被踹了那麼一下,也不像是立刻就能擔事的樣子。
可大皇子到底是眾皇子之首,皇上居然繞過了大皇子,這讓他十分詫異。
畢竟大皇子之前表現得十分冷靜且果決,押了個小太監就能捉住了太子的錯處,算是個做事兒仔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