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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
他說不出話來。
塗瑤瑤瞪著他,竭力壓制住內心的那一絲顫抖。她的內心已經平靜了幾十年,決不允許自己再晃動一絲心神。
他問:「兔子,還有別的辦法嗎?」
塗瑤瑤抬起紅紅的兔子眼。
她把「去死吧」這三個字咽回了肚子裡。
不能這麼說,她不想被發現真實身份,也害怕再回到那艘恐怖的鋼鐵監獄上,她永永遠遠,不想再見到陸壓了!
她冷冷道:「或許自虐的辦法還是有的。」
「什麼?」他急切地問。
塗兔子道:「自掛東南枝。」
第34章
黑雲遮住明月, 塗山又重歸黑暗。
陸壓顯然不能理解「自掛東南枝」這句話的含義。
他有些疑惑地問:「這如何自虐?」
他現在是一隻鳥,火鳳凰,就算是倒掛在東南角的樹枝上, 也不難受,只是觀之不雅罷了。
晚風習習,吹得草木嘩嘩作響, 卻吹不散他眉宇間的惆悵。
塗瑤瑤冷眼看著他矯情, 突然覺得有點累。
她不想和陸壓再虛與委蛇多說些什麼,他們之間,已經恩怨兩清,當下應是路人。
所以塗瑤瑤笑嘻嘻道:「我們是兔子, 自掛東南枝, 當然就很慘啦!」
想像一下, 一隻渾身雪白的兔子,被綁著兩隻後腿倒掛在東南角的樹枝上,確實很自虐。
陸壓瞭然, 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小兔子蹦蹦跳跳走了, 他並沒有在意。他朝塗山望去, 夜風將寬大的衣袖吹得鼓起,黑髮肆意飛揚, 可是他的金色眼瞳中, 早已沒有往日的光彩。
那兔子說得沒錯, 她已經不在乎他了。
一切, 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在難過與自責之中頹然坐在樹下,忽覺衣袖之中, 似有陣陣劍氣, 想要衝破乾坤袖裡的禁制。
那是小狐狸的本命劍。
莫非, 是感應到了主人的氣息?
陸壓眉心一動。
他敞開袖口,任憑小狐狸的本命劍飛了出來。劍身密布無數道電光,閃爍耀眼,卻懸於半空中不動。
離火壓制著本命劍,讓其不得自由。
原是他忽略了這一點。
陸壓撤去離火的束縛,果然電光一閃,本命劍朝西飛去,瞬間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起身,揮袖一展,追了上去。
……
離開塗山一帶後,塗瑤瑤的身心逐漸舒暢起來。
她乘風行走在黑暗中,白色衣袂隨風飄起。轉眼間飛過連綿群山,空中落下毛毛細雨,她索性張開了懷抱,任憑雨水落到自己的身上。
一切都既新鮮、又美好。
塗瑤瑤笑了起來,黑髮被雨水打濕粘在臉上,她並不在意。深山裡傳來了狼嚎聲,幽幽在山谷里迴蕩,她笑著揮了揮衣袖,身姿如行雲,從山野的上空飛過。
這是自由的滋味!
穿越至今,在將近半個世紀的光陰里,她都是安靜、拘謹的,從未有過放肆的時刻。可從今夜起,一切都將不一樣啦!
她今晚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要去殺人!
宿仇純狐夢,應該還住在軒轅墳里。
塗瑤瑤在黑暗中乘風前行,不知過了多久,東方出現一抹魚肚白。不多時,天亮了。
她已經來到朝歌城一帶,正站在高山上俯瞰遠方。金烏從東方升起,遠處的雲霞被染得通紅。
雖不知現在是什麼年份,但妲己已經長成,想必離封神的開篇,也不遠了。
山上最不缺嶙峋巨石,塗瑤瑤尋了一塊,用法光削成趁手的兵器後,這才騰雲駕霧,朝軒轅墳飛去。
巳時陽光從石縫裡漏下,灑滿白骨砌成的矮榻,躺在榻上的三尾黃狐翻了個身,有些不耐煩地睜開了眼。
九頭雉雞精恭敬地立在一側,手捧心頭血,嬌滴滴道:「姐姐,用早膳了。」
石洞裡妖氣十足,洞府外面,大大小小的狐狸嘰嘰喳喳個不停。純狐夢將心頭血一飲而盡,皺起眉道:「妹妹,我做了個噩夢。」
「姐姐夢到什麼了?」
「我夢到那塗山離緋,來尋仇了。」
雉雞精笑道:「姐姐勿要煩惱。聽聞她自剖靈府,將本命劍償還陸壓,怕是已經廢了。」
「你這消息從哪裡聽來的?」
「有人聽截教弟子說的。此事錯不了。」
純狐夢放下心來,又惋惜:「可惜一副好皮囊。我這身軀不過三尾,何時能成仙?」
雉雞精道:「姐姐,再吸五百個男人,您就是四尾靈狐了。」
她看了眼石壁,那上面,密密麻麻掛滿了人類白色的骨架。
軒轅墳二妖正說著話,忽見一個小狐狸連滾帶爬地闖了進來,渾身毛髮豎起,瑟瑟發抖道:「娘娘不好了!有、有人闖洞穴!」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雉雞精先叱責道:「何人?」
「一九尾白狐,似與娘娘先前的模樣……十分相似……」
二妖慌忙站起,純狐夢穩了穩心神,厲聲道:「怕什麼?!那個傻子就算是九十九尾,也不濟事!」
話音未落,軒轅墳的墓門動搖,緊接著「撲通」一聲巨響,被炸得四分五裂,石子兒到處飛濺。
灰塵散去,白衣少女手持利斧,黑髮高束,眸光冷冷立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