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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一刻鐘後,她找到了宋家莊,並在村民的熱心指引下,找到了呂尚的三間小茅屋。

    遠遠就聽到一個老婆婆的哭泣:「……醒來他就沒了影,衣裳鞋子都不在,四處都找遍了,人不知去了哪裡。就是昨日他沒賣出去笊籬,反送人一個,就是這樣,我也沒說他一句重話……」

    旁觀的人勸道:「許是起了大早,進山砍柴去了,嫂子何必擔心,呂大哥到了飯點就自己回來了。」

    老婆婆道:「唉,但願如此吧!」

    家家戶戶都揚起炊煙,眾人散去後,那老婆婆也抹乾了眼淚,淘米做飯了。

    塗瑤瑤走上前,看著牆角的一堆笊籬,問:「請問,此處是呂尚的家嗎?」

    「你是誰?」老婆婆顫顫轉過身,眼裡都是警惕。

    塗瑤瑤道:「聽人提起呂……呂大爺會算卦,所以備上禮物,來此求一卦。」

    日光下,她懷裡抱著的絲綢鮮亮耀眼,馬氏眯起眼打量了一下,笑著迎了上來:「先進來坐坐,拙夫出去了,等會就歸來。」

    她便在院子裡的石磨盤上坐好,耐著性子等待。

    一等就是一天,直到月上梢頭的時候,呂尚才歸來。

    他鬱鬱寡歡,唉聲嘆氣,才推開柴門,就一眼看到了磨盤上的塗瑤瑤。

    呂尚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隨即恢復了平靜:「塗姑娘,你怎麼來了?」

    屋內熄了燈,馬氏已經先睡了。

    塗瑤瑤輕聲道:「呂尚,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他看著她,末了,蒼老的面孔上浮現一絲微笑:「沒有。」

    塗瑤瑤定定的看著他,道:「是嗎?」

    呂尚沒有出聲。

    他實在不是一個擅長說謊的人。但是他並不想讓塗瑤瑤知道這件事。

    他去了魂牽夢繞的玉虛宮,見到了老師。

    老師坐在高處,渾身沐浴在金光之中;

    他匍匐在地,聆聽老師的教誨。

    天尊慈悲地說:「子牙,你想問的,吾已經盡知了。塗山離緋,確實與你有故,這也是吾為何讓你去奉旨殺她。她若不死,吾玉虛宮,你的數十位師兄,皆要亡於殺劫。你可明白?」

    呂尚俯首道:「老師,既是她違拗天意,可否讓弟子前去感化她?」

    天尊笑道:「子牙,你太過於異想天開了。此刻她身隕,尚可進封神榜,來日修成正果;如若放任她肆意妄為,恐怕會五雷轟頂,死無全屍!」

    他命白鶴童子取來一物,遞給呂尚,道:「暫將此寶給你,你可不懼她的修為。」

    白鶴童子交給他一副鞭子,金光燦燦,一看就不是凡物。呂尚一向不敢頂撞天尊,他欲言又止,只得收起神鞭,謝恩告辭。

    如今,一邊是師恩如山,一邊是往日情誼。

    呂尚看向小茅屋。

    他的妻子,雖然俗不可耐,卻是個賢妻。可是這樣的生活,並不是他想要的。

    塗瑤瑤已經從石磨盤上滑了下來,她的臉色有點古怪,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有人讓你來殺我嗎?」

    「沒有。」

    她不信,皺著眉道:「那你怎麼交差?」

    他沒有說話,手握住了神鞭。天尊交代過,只需要他意動,就可以瞬間殺人。

    可是……

    他最終還是鬆開了手,朝塗瑤瑤拱了拱手:「塗姑娘想多了。家中還有事,我先去了。」

    神鞭無聲無息地落入袖中,黑夜裡白光一閃,白鶴童子憑空出現,厲聲道:「姜子牙!你忘了天尊的敦敦教誨了嗎?!」

    「沒有。」呂尚沒有回首,他挺直了腰,道:「我修仙道,不修屠殺友人的魔道。」

    哪怕今日,站在他對面的不是塗瑤瑤,他也不會錯殺任何一個無辜的凡人。

    「姜子牙,你大膽!」

    白鶴童子的聲音驚醒了左右鄰舍,隔著籬笆牆,狗開始汪汪大叫。

    呂尚沒有回答,他背對著眾人,推開了柴門。

    忽然間,白鶴童子祭起了神印,朝呂尚發起攻擊。塗瑤瑤不假思索地變幻了法身,九尾抖散出毫光,遮住神印的光輝。

    她與白鶴飛到半空中,來回鬥法幾個回合,白鶴心知不如她,也不戀戰,捲起神印就朝西遁去。

    塗瑤瑤落下雲霄。

    茅草屋外已經聚了一圈人,她看到呂尚正忙著跟眾人道驚擾,馬氏也醒了,正埋怨他為何這麼晚才空手歸家。

    眾人散去,呂尚輕聲細語說了幾句話,推開茅草屋的門,與馬氏一同進去了。

    燈亮了,很快又熄滅。

    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

    崑崙五十載,年華逝去,仙夢成空。

    他放棄了仙緣,也放棄了人間富貴榮華。

    她轉身朝後走,走入茫茫林海之中。幽林中偶爾傳出一聲獸鳴,一道閃光划過天際,雷聲轟鳴,竟開始下雨了。

    雨水打在密林中,嘩嘩作響,塗瑤瑤卻沒有覺得渾身沾水,她抬眸,上面罩著一張鋼鐵骨架、透明傘面的雨傘。

    不用回眸,也知道是誰來了。

    她的語氣冷淡:「你跟著我?」

    陸壓垂下眼,他沒有解釋,將傘遞到了她的手中,自己轉身就走。

    塗瑤瑤沒有接住傘,傘落入泥濘的地上,沾染上泥水。她回過眸,看到他的黑髮被雨水打濕,多了幾分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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