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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洋洋的黑心金絲菊陡然一僵,彎曲成了一個疑惑的形狀。
花滿樓遲疑道:「我的左邊……?那不是李老闆的藥鋪?」
「哦,花兄應當是記錯了。」傅回鶴臉不紅氣不喘,睜著眼睛說瞎話,「李記藥鋪在空店面的左邊,小樓在空店面的右邊。昨日我見這臨安府的陽光甚好,來往熱鬧,正是做生意的好地方,心血來潮便買下了這間空置的店面。」
花滿樓:「……?」
先不說他住了這麼些年,鄰居是誰他一清二楚,就說恰巧的空店面……
這裡可是臨安府最繁華的街道,怎麼會有空置的店面恰好被心、血、來、潮買到?
第8章 大千世界
接下來的幾天,說著下次拜訪的傅回鶴幾乎是日日定時定點登門,從喝茶到品酒,從養花到留宿……總而言之,小樓里多出一間屬於傅回鶴的客房。
用某位傅老闆的話說就是,他的店裡正在裝修,叮叮噹噹十分吵鬧,著實沒法住人。
花滿樓的小樓是不會拒絕任何人的,已經身為朋友的傅回鶴更不會。
花滿樓不是沒有去看過記憶中完全不存在的那處「空店鋪」,但就像是他的記憶出了問題,傅回鶴說的才是真實的一樣——小樓和李記藥鋪的中間,就這麼無中生有擠出來一個占地面積並不小的空店鋪。
這兩天還有人進進出出著裝修店面,來往頗雜。
周圍的百姓也都時不時感嘆這店鋪空置了這麼久,終於被盤出去了。
這讓花滿樓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的記憶。
但好在花滿樓是個平易寬厚的性格,他並沒有陸小鳳那樣砸破砂鍋也要看到底的執拗,對於朋友的一些無傷大雅的小秘密他十分願意包容,並且睜隻眼閉隻眼一笑而過。
這天,花滿樓澆了二樓陽台的花,正準備去後院看看前兩日移栽的牡丹,順帶看一看後院的酒窖。
往年的這個時候,花滿樓總會不知哪一天就在酒窖里撿到一隻醉醺醺的陸小鳳。
昨夜的風似乎不太溫柔,後院裡的幾株蘭草上都沾染了一層灰塵,花滿樓細細為它們擦拭著葉片,有些驚喜地發現其中一株結出了一個小小的花苞。
「你是真的很喜歡這些。」男人的聲音自上方傳來。
傅回鶴動作慵懶地趴在窗口,霜白的髮絲從肩頭滑落,迎著風被撩起又落下。
「是啊,不過不只是這些。」花滿樓抬頭笑了下,「我喜歡世間一切活著的東西,它們都各有各的美好。」
「活著的東西,唔,精準的範圍。」傅回鶴意味不明地嘖了一聲,而後換了個姿勢。
花滿樓聽出了傅回鶴話里隱隱的不悅,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還是站起身問了句:「傅兄昨夜睡得可好?」
「昨晚還好,今早不太好。」傅回鶴坦誠道,「今早有個小賊翻牆進你家的後院,當然了,這是你的後院,我本來不該多管閒事,但是這個賊踩了我頭頂的瓦片吵醒了我睡覺,我被吵醒的時候脾氣向來不是很好,所以我做了一些小小的……懲罰。」
對傅回鶴的起床氣再了解不過的花滿樓沉默了一下,回想初見時自己被按在湖水裡險些淹死的經歷,本著主人家負責的態度還是追問了一句:「什麼懲罰?」
「我把他扔了出去。」傅回鶴輕描淡寫的回答。
花滿樓不得不思量了一下,當初傅回鶴單手將自己按在湖底動彈不得的力道,試圖用傅回鶴的角度衡量「扔」這個動作所產生的真正力道。
「不過人沒什麼事。」傅回鶴將身子收回去,不一會兒,聲音從屋子裡傳出,沿著樓梯一步步走下來,「那小賊輕功不錯,就是運氣差了些,落地的時候恰好被地上的石子滑了一跤,八成摔破相了。」
花滿樓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他張了張口,遲疑道:「那個,嗯……小賊,是不是大半夜披著個招搖的大紅色斗篷,鬍子被修成了兩條眉毛的模樣?」
「鬍子沒看見,披風是挺鮮艷的。」傅回鶴從屋檐下走出,眉梢微挑,「怎麼,那也是花公子的朋友?」
「不請自來,夜探酒窖……」花滿樓微笑著說,「至少今日不算朋友,傅兄扔的好。」
傅回鶴原本想陰陽怪氣一下面前青年的「交友廣泛」,但見花滿樓這麼回答,不由得也被逗笑。
他站在原地思忖了一下,對花滿樓道:「花兄今日可有空幫我一個忙?」
「看來並不是一件小忙。」花滿樓在旁邊的池子中
淨了手,神情有些促狹。
「的確不是。」傅回鶴道,「前些日子我曾交易出去一顆種子,它的狀態並不是很好,此番我想請花兄一道前去看看它如今的情況。」
***
花滿樓只是跟著傅回鶴普普通通穿過了小樓里的一扇門,霎時間,他覺得周遭的氣息頓時變得截然不同了起來。
鼻間熟悉的木香混合著冷香的氣息告訴他,他再一次來到了那個有些奇妙的地方。
離斷齋。
傅回鶴走在前面為花滿樓引路,慢聲道:「離斷齋除了做生意的前堂,栽種花草的後院,和我睡覺的湖泊,剩下的便是迴廊里的這些房間。」
說著,他注意到花滿樓欲言又止的表情,而後微微一想便知道花滿樓想說什麼,坦然道:「你砸下來那日我的確是在睡覺,不是在沐浴,所以我才穿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