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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回鶴不解抬眸:「什麼?」
澤一笑:「蒼山境總是需要一個天道的,這個天道不能是建木,不能是我,自然也不能是你。」
「自我的意志永遠不能成為天道,天地的命運只應該掌握在天地生靈手中。」
「你的意思是……」傅回鶴是個聰明人,聰明人說話總是會很容易相通的。
頓了頓,傅回鶴站起身來,神情堅毅:「我們一起。」
他之前留下的後手所有前提都是他們在蒼山境中,從未想過與天道一戰之後,他們會因為力量遠超蒼山境容納而被丟進深淵之中。
傅回鶴知道,即使有著清醒的意志,他也無法變回從前的傅回鶴,再也回不去離斷齋了。
與其在深淵之中日復一日的磋磨消弭,不如與澤一一起化作虛無,重新凝聚成心生的天道意志,也算死得其所。
傅回鶴只慶幸一件事,那便是他沒有帶著花滿樓也趟入這趟有來無回的渾水之中。
或許是七情六慾在再一次的以身合道之中被拋卻的緣故,傅回鶴這時候想起花滿樓,只覺得心頭泛起酸澀的遺憾,卻沒有錐心蝕骨的疼痛。
只是沒想到離斷齋的那一眼……便是訣別。
澤一揚眉,做了個抬手的動作。
傅回鶴上前一步正要跟上,就被澤一當胸一掌打得一個趔趄,連連後退兩步,毫無準備地跌坐在地。
澤一笑吟吟地朝坐在地上一臉驚詫愕然的傅回鶴道:「和我走什麼?」
「喏——接你的人,不是已經來了?」
第126章 發表
花草種子們早已送走, 等到傅回鶴離開後,離斷齋驟然安靜了許多。
長盛君抱胸倚靠在廊下,眼睛盯著花滿樓的一舉一動, 全部的注意力隨著花滿樓靈力的軌跡在機關匣子表面移動,看似姿態隨意, 實則肌肉緊繃, 只要花滿樓出現一點問題, 長盛君都會立刻出手。
花滿樓和長盛君的體質不同, 長盛君當年可以任性地一次次用自己的命去試,花滿樓卻試不起。
但花滿樓有長盛君這樣一個老師,這就意味著, 他可以汲取長盛君的經驗, 從長盛君曾經失敗的地方繼續前行。
這大概就是老師與弟子之間互相成就,傳承接力的意義所在。
這不是長盛君第一次旁觀花滿樓刻陣,但每一次, 他都會感嘆花滿樓的天賦和心性——長盛君並不是溫吞平和的性子, 正相反, 他其實是幼時偏激,年少意氣, 如今也仍舊帶著銳利崢嶸的利器。
但花滿樓卻不同, 他實在是一塊平滑溫潤的玉石, 沒有尖銳的稜角,堅定而溫柔地朝著自己所既定的目標鑽研,他的天賦或許不能與當年的長盛君相比,可長盛君卻覺得, 只要給花滿樓時間, 他或許會比長盛君這個老師走得更遠。
因為花滿樓的手很穩, 穩到血祭大陣如此繁複的陣法,三個時辰下來,花滿樓卻可以從始至終保持不變的節奏速度,靈力輸出永遠恰到好處。
花滿樓所刻出的陣法沒有長盛君的鋒芒畢露,卻蘊含著長盛君所做不到的穩定柔和。
門外,長盛君的脊背微微直起。
——花滿樓的刻陣已經到了最後一步,也是血祭大陣最難的一步。
在最後一步中,花滿樓需要用己身靈力串聯起所有獨立雕刻的陣法,使之環環相扣,而正是這一步導致了師徒兩人不下萬次的炸陣。
但這一次不一樣。
花滿樓如今的境界已至出竅期,哪怕在蒼山境也可以算得上是大能修士,他全力刻出的陣法一旦炸陣,威力不下長盛君炸族地的動靜。
突然,離斷齋中的靈力微動,一道毛絨絨的小身子從不遠處拖著大尾巴風風火火地跑過來。
長盛君面色一變,連忙在爾書靠近書房之前將那毛糰子用靈力包起來撈在懷裡,用手捏住了爾書的嘴巴。
爾書:「唔唔!!!」
有正事呢!!
長盛君冷聲道:「不准吵。」
爾書張嘴朝著長盛君的手就是一口,尖利的牙齒毫不留情地咬下去!
長盛君抽手躲地飛快,正要動手就見爾書自覺壓低了聲音,飛快道:「老傅出事了!我和他的契約斷開了!」
長盛君的面色當即變的十分難看。
傅回鶴和爾書的契約可並不是同那些客人之間的束縛契約,而是實打實的靈獸契約,這樣的契約只有主動解開和其中一方身死才有可能徹底斷開。
傅回鶴不會在決戰之際順手去解爾書的契約,那只可能是——
爾書的爪子勾著長盛君的袖口,嗚咽道:「他一定是出事了!我答應過他要第一時間告訴花公子的。萬一……萬一……」
萬一老傅和花公子留了後手。
萬一……
萬一還有希望呢?
但長盛君還是表情嚴肅地搖頭:「你現在去打擾他,那就是兩個人一起沒,誰都救不了誰,知道嗎?!」
爾書咬牙,但到底知道事態嚴重,從長盛君懷裡跳出來,在書房前來回踱步,大尾巴將書房門前的落葉花瓣掃了個鋥光瓦亮。
原本一直專注手中機關陣法的花滿樓忽然抬眸看了眼外面。
注意力就沒移開過的長盛君皺眉:「他加快速度了。」
爾書不動這些,抬著腦袋問長盛君:「那就是很快要完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