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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逸洲有些擔憂地朝著長盛君的方向看了一眼,長盛君察覺到他的視線,抬頭露出一個笑,眨了眨眼睛。
待到傅逸洲轉過頭之後,少年的表情頓時歸於面無表情,低著頭擺弄機關,眼神晦暗不明。
傅回鶴的注意力從一開始就放在澤一的身上,這個時候正正好捕捉到澤一看向長盛君的眼神。
傅回鶴微微皺起眉。
這樣的眼神……
花滿樓低聲道:「他看向老師的眼睛裡,有一種很濃的悲傷。」
傅回鶴不解:「可……為什麼?」
花滿樓注視澤一許久,忽然道:「我總覺得,占卜預知是一條看上去很孤獨的路,他可以占卜別人的命運,久遠的將來,那麼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將會發生什麼嗎?」
傅回鶴的視線轉而落在長盛君的身上,想起長盛君曾經說的,是他創下了血祭大陣,而血祭大陣無疑是一切悲劇的開端。
議事堂中因為建木腐朽的速度加快而吵成一團,最終,鳳凰族的長老嘆息開口:「建木乃是上古神木,與我鳳凰族的梧桐木有些類似,梧桐木若有損傷,非凡物所能補齊,想要阻止建木腐朽,只怕需要的靈力更甚。」
「所以咱們死去的這些族人,會不會是天道用來修補建……」
說話的人原本那只是順應猜測,但話說出口,突然面上血色盡褪,議事堂中頓時鴉雀無聲。
其實這樣的猜測各族有大智慧者已經有所推算,只是這樣的話一旦說出口,便再也無法粉飾太平下去。
誰都不願意做那個率先開口的人。
良久的沉默之後,一位姿容艷麗的女子抬眸,目光灼灼地環視四周:「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寧願犧牲的是我們這些不中用的老東西。」
在座的都是各族的上位者,沒有人比他們更明白,新生的年輕的族人對族群的重要性。
如果真的大難臨頭,最應該保全的是那些擁有無限希望的年輕族人。
議事堂中再度陷入沉默之中,一直靜靜蹙眉聽著的傅逸洲十指交錯抵在桌面,淡淡道:「我相信,如果有辦法,在座各位都會義不容辭,此事現如今並沒有解決的方法,不如暫且擱置,來說說與人族通婚一事。」
「是抱著那一套血脈純正的堅持去死,還是與人族通婚留存火種,還望各族族長長老慎重考量。」
眾人交換著眼神,能走到現在的族群,掌權者都不是認死理的性子,輕重緩急心中各有章程。
「與人族通婚一事是大勢所趨,我族自然沒有那麼目光短淺。」
「我們已經派出一些年輕的族人去傳授人族修行了,雖然咱們的功法並不適用人族,但我看人族的腦子都挺好使,總之……能活久一些總是好的。」
「可不是?人族的壽命是個大問題,族人通婚之後萬一有感情上太過偏激想不開的,那就真的是壞事了。」
傅逸洲和澤一對視一眼,點了點頭,暗自鬆了口氣。
……
兩人旁觀這段並不在記載中的歷史,傅回鶴低聲感嘆道:「原來蒼山境妖族最初是神獸與人族通婚而來……怪不得傳承著靈獸的血脈,卻大多數生而為人形。」
只可惜,真相被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千年之後,妖族卻又可笑地追尋純血返祖的力量,鄙夷著那些所謂天資平庸帶有妖族特徵的混血妖族。
花滿樓搖了搖頭:「凡人之中也尚且不乏血脈正統與否的論調,不過都是自我束縛罷了。」
……
「如果各位願意犧牲的話,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一直悶不做聲的長盛君忽然開口,清亮平靜的聲音劃破議事堂討論通婚一事的熱烈。
所有人都齊齊看向坐在角落中的少年。
長盛君沒有回應傅逸洲的視線,抬手將手中的小匣子拋向空中,小匣子頓時在議事堂眾人面前炸開,鋪開來密密麻麻連環相扣的陣法。
「既然天地想要力量,那就將自願犧牲者靈力匯聚於一人,造一個最強大的力量出來。」
眾人面面相覷,各人臉上的表情都不盡相同。
長盛君抬眸看向半空中閃動著瑰麗色彩的陣法,緩緩開口:「這個陣法環環相扣複雜至極,是我窮盡心血而成。它只有一個作用,便是化千萬人的血肉靈力於一人之身,且絕對不會被外力打斷。所以,我為它取名血祭大陣。」
「萬人血祭,靈力歸一。」
「正正好應了大家苦惱的救世難題,不是麼?」
傅逸洲的面色盛怒之下鐵青一片,澤一卻只是眼神平靜地注視著面前的大陣,良久,金色的眼眸中掠過深沉的悲哀。
……
「胡鬧!」傅逸洲一掌拍在桌面上,「誰讓你說那些的?!」
「我又沒有說錯!」長盛君不服氣地梗著脖子和傅逸洲爭辯,「你們明明就是需要這樣的陣法!你和澤哥對著白澤和麒麟族的藏書庫都要翻爛了我說的有錯嗎?你們早就知道現在剩下的只有這麼一條路!」
「那也應該是我們提出來!不是你!!!」傅逸洲氣得胸膛上下起伏,想找根棍子削一頓面前的熊孩子,「你知道你在那些老狐狸面前提出來陣法意味著什麼嗎?啊?!」
「你這是讓他們去送死!」
活到現在的這些人哪一個不是狠角色,長盛君是提出了解決問題的辦法,但他們願意去死是一回事,對拿出這把刀說讓他們去死的人,他們也絕對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