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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滿樓:「……」
解釋的很好,倒也不必再有下次了,讓這件事就此揭過怎麼樣?
傅回鶴忍著笑回過頭,不再去逗弄好脾氣的青年,而是接著道:「離斷齋交易出去的種子都是有期限的,一旦契約到了時限種子沒有發芽,我便需要去親自收回。」
畢竟基本沒有人在嘗試過種子的奇妙力量之後,會甘願失去它。
這個收回也大多數帶著強制的意味。
「正如我們在某處抬頭看天的時候,會看到許多星辰列宿,在人們所不知道的地方,同樣存在著許許多多的朝代,朝代之下有國土,國土之上有百姓。」傅回鶴儘量用花滿樓能夠理解的話解釋著有關那些形形色色的平行時空,話音一轉,「我可以牽一下你的手嗎?」
花滿樓微蹙著眉頭理解傅回鶴所說的話,冷不丁被發問,愣了一下才回答:「可以?」
傅回鶴於是牽過花滿樓的手,抬起來覆在面前走廊的牆壁之上,沿著那些星辰的玄妙軌跡輕輕的,一點一點的滑動著。
「以一個人的出生為例,他的一生會做出許多的選擇,每一次選擇的不同都有可能衍生出一種截然不同的故事走向。」
「所以在這些世界中會存在相同的一個人,卻因為不同的選擇,有著截然不同的命運,發生著全然不同的故事。」
花滿樓的手是溫熱的,帶著人體的溫度與脈搏的跳動,傅回鶴的手卻是冰涼的,指腹帶著玉石一樣細膩光滑的觸感。
他們的手指互相交錯著,冰涼帶著溫熱緩緩走過星辰軌跡的每一次分岔,停下來觸碰每一個節點。
「而不同的故事,就有可能應運而生出一個新的世界。」
「而佛語中,對這些世界有一個更加深入人心廣為人知的稱呼。」傅回鶴的聲音輕緩中帶著玄之又玄的韻味,「……大千世界。」
七歲目盲,花滿樓在那之後便依賴於自己的雙耳所聽,雙手所感,如今手指的觸感與耳邊都是一個人,這讓他不僅升起一絲逼仄的被侵占了領地的錯覺。
花滿樓將手從傅回鶴手中抽出,手指藏於寬大的袍袖中蜷縮了半晌,才低聲道:「幼時研讀佛經之時常見「三千大千世界」一說,本以為是佛學泛指,卻沒想到自己到底是井底之蛙,不懂世界之遼闊了。」
傅回鶴側目看了花滿樓一眼,這才神情從容地收回手,向旁邊走了兩步打開一扇門:「其實事實並沒有佛經上說的那般玄妙就是了。」
花滿樓卻沒有第一時間向前,而是面色謹慎道:「傅兄沒有什麼其他需要囑咐的事項了嗎?」
傅回鶴哼笑了一聲,施然走進這扇門:「相信我,比起你會做出的事,我曾經做過更混帳上千倍的事,也沒損耗到某個世界分毫。」
……
沒有飛翔,沒有墜落,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
第9章 大宋汴京
【這江湖上有『六成雷,四萬蘇』之說,這雷指的便是講究「以理服人,以智勝人」的六分半堂,這蘇指的也自然只有「唯情唯義,天下皆兄弟」的金風細雨樓!】
樓下說書先生的驚堂木一拍,說著的依然是汴京城中多聽不厭的雷蘇二派勢力的故事,但饒是講過幾十上百次,每一個剛來到這座輝煌富貴之城的人都會駐足聽上那麼一會兒。
傅回鶴與花滿樓坐在二樓,兩人已然換上了與此處地界百姓無二的衣衫——好在雖然銀票銅錢並不通用,但碎銀子的確是硬通貨。
「天子腳下,江湖勢力卻如此做大……」
花滿樓說話時壓了些聲音,花家在商界官場都有涉足,花滿樓自幼接受的教育也非常人所能比擬,眼界更是不同,俠以武犯禁這種事古來有之,但也沒有哪一次會有什麼好結局。
傅回鶴嗅了嗅杯中的酒液,似乎有些嫌棄,喝了一口之後便放在一邊。
「金風細雨樓的背後有朝廷的影子,是近些年才新崛起的勢力。
主事人是個相當有手腕的人,外可令江湖群雄低頭稱讚,內里交好朝廷大員,與類似六扇門的衙門機構私交甚好。
這才讓金風細雨樓在短短時間內從六分半堂的身上撕咬下來四成的肉,穩穩站在了京城這樣吃人的地界上。」
「聽傅兄這麼一說,我倒是對這位主事人有些好奇了。」花滿樓的失態只在剛來到此地的時候,之後便又恢復了平日裡溫暖淺淡的笑容,「怎麼了,是這裡的酒味道不好?」
傅回鶴興致缺缺道:「味道都大差不離吧。」
花滿樓嘗了一口酒,想了一會兒,忽然道:「你是不是……嗅不到氣味,也嘗不到味道?」
與傅回鶴相處越久,花滿樓越覺得他之前覺得傅回鶴的一些戲言,似乎並非是簡單一句的戲言。
「倒也不是,我不是說過嗎?」傅回鶴的視線從窗外收回,再度落在花滿樓身上,「你小樓的花香我就聞得到。」
花滿樓也不再多問,只是笑道:「那回去之後傅兄可一定要嘗一嘗我後院還未啟開的酒釀。」
反正每年都會來的偷酒鳳已經被傅兄扔了出去,一時半會養不好臉上的淤青。
「你說的我可記下了,回去之後賴帳我可是不依的。」傅回鶴也笑了,而後像是無意間抬手碰到了唇角的弧度,頓了頓,猛然發現與花滿樓同處之時,他似乎總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