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頁
傅回鶴從前沒正兒八經當過花,更不像其他花草一樣從種子開始就有本能,頗有些不得要領。
雖然語氣很是嫌棄,但小仙人球還是耐心教道:「不要把靈力和意識都聚集在一起,分散到每一處葉片和花苞上,嗯……對,就像這樣,然後張嘴。」
「呼,憋死我了!」傅回鶴終於發出聲音,小蓮葉在水面上拍了一下表示爽了。
小仙人球遲疑:「你這聲音……聽起來怎麼有點耳熟?」
「有嗎?可能沒什麼特色吧?大家都是這樣的聲音。」傅回鶴睜著眼睛說瞎話,剛學會怎麼花言花語,張嘴就是忽悠,「初次見面,剛才我就想說,你也長得很漂亮。」
「哦。」小仙人球停頓了一下,然後花苞動了動,「少來這套,我不吃甜言蜜語。」
「那說正事?」
傅回鶴用蓮葉托著花苞,對著圓圓滾滾的仙人球提問:「已經過去一個月了,你就不好奇盛崖余會許什麼願?」
仙人球沒想到這株小蓮花一上來就是這個問題,頓了好一陣才說:「那是他的選擇,不論是什麼我都接受。」
契約者在得到許願的機會之後,很大一部分都會是想要許願永久實現某一項願望,這樣哪怕將來有再多的意外,他們的身邊也沒有什麼軟肋。
若是許願將種子永久留在身邊陪伴一世,若是種子出現什麼差錯,契約者原本依靠種子靈力而維持的某種願望也會受到影響,在許多契約者的眼中,這顯然算得上是一種受制於人。
——尤其是對盛崖余這樣倔強獨立的性格。
一雙年幼時期就烙印在遺憾的腿,和一顆才陪伴了一個月的種子,盛崖余會偏向哪一個選擇再明顯不過。
「那回到離斷齋之後呢?想在後院找個角落繼續窩著?」蓮花苞苞點了點,傅回鶴的語氣十分上揚,好奇詢問,「後院可不像靈霧池,很吵鬧的。」
小仙人球光是想像,就已經感覺到了一種被嘰嘰喳喳嘰里呱啦圍繞的窒息。
整顆刺球蔫了下來,就連花苞都寫滿了自閉。
傅回鶴伸出小蓮葉戳戳一點都不扎的仙人球,在仙人球默默躲開之後又追上去戳了戳。
這熟悉的賤嗖嗖的舉動……
小仙人球幽幽出聲:「傅老闆?」
傅回鶴當即收回小蓮葉,在水面上挺直葉柄,一副高冷傲然的模樣:「怎麼?」
小仙人球:「……」
雖然離斷齋的主人也是一顆種子,還是當初在池子裡和自己一起自閉的種子,這種事多少讓小仙人球心裡吐槽了一陣,但到底事不關己,它也懶得再開口。
安靜了好一陣子,傅回鶴在陽光下已經有些犯困,小仙人球忽然冷不丁問了句:「你和那位花公子,在一起了?」
原本腦袋尖尖一點一點的蓮花苞抬起頭來,像是有些無語:「離斷齋上下都知道的事,你這是才知道?」
「哦。」小仙人球應了一聲,過了半晌,又突然轉到另一個話題上,狀似無意問,「在這個世界,我能化形嗎?」
傅回鶴想了一下,答道:「你自己應該能感覺到,這個世界的靈力被掠奪得很徹底,如果不是因為七童的靈力,你連結出花苞的力量都不夠,更別提開花化形。」
不論是開花還是化形,需要的靈力都極其龐大,尤其是後者。
這也是為什麼離斷齋的許多花草在小世界因為契約者開了花,卻終了契約者的一生都沒能化出人形,最後只能遺憾被傅回鶴接回到離斷齋,紮根在後院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吸收積攢靈力。
種子與凡人的壽命並不等同,這也預兆了許多緣分的有始無終。
仙人球與之前傅夏里袁青野他們的情況不同。
它在過去的那些年裡,種子中並沒有積攢足以支撐它快速開花化形的靈力,所以它和離斷齋中大多數種子一樣,都需要經歷一段漫長的等待歲月。
「嗯。」小仙人球只是淡淡應了一聲,又不說話了。
傅回鶴倒是有些好奇小仙人球突然問這個是做什麼,畢竟這顆仙人球從種子時候就表現得十分無欲無求,看破紅塵,千年間也曾交易出去幾次,但始終沒有一個契約者聽到過它說話。
盛崖余的確是個例外。
傅回鶴想到這裡,不由嘆了口氣。
如果不是在這個小世界的話……仙人球未必沒有一口氣衝擊化形的機會。
雖說是末法時代,但就像是蘇夢枕所在的小世界一樣,每個小世界都總會留有那麼幾處靈力所鐘的地方,使得整個小世界雖不至於靈力濃郁到足以滋生精怪或是令凡人修煉,但靈物也能汲取到或多或少的靈氣與願力,資質優越的凡人也能激發出更強的天賦。
但這個世界的靈氣與願力被抽乾到近乎貧瘠的地步,只要生出一絲絲的靈力,就會被虎視眈眈等在一旁的天道快速剝離,化為己用。
長久下來,這個世界也很難再出現什麼得天獨厚的氣運之子。
——吃相過於難看了。
傅回鶴嗤笑一聲。
——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無恥做派。
「這麼說的話,你又不像我們一樣需要化形,都在一起了你們怎麼還沒有行周公之禮?」仙人球著實是不開口則以,一開口驚人的標準典範。
蓮花苞在半空僵硬成了一根棍棍,白色的花苞再度肉眼可見染上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