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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五看得很開,也不怕傅回鶴把宮九玩死,倒是仍舊放心不下宮九說的那些話, 糾結了一陣子,在同傅回鶴說了幾句之後當著傅回鶴的面去找花滿樓了。
傅回鶴則是特意去了一趟某個小世界, 取了點小玩意回來。
花滿樓好不容易送走了操心的花五哥,才騰出手來安靜了沒一會,就看見眼睛裡明晃晃寫著看好戲的傅回鶴揣著手不慌不忙地走進來。
花七公子不用想都知道自家記仇又小心眼的小蓮花八成是去找了宮九的麻煩,只不過宮九現在人在花家堡,傅回鶴估計也不會真的一劍劈過去, 所以……
「這是什麼東西?」花滿樓從傅回鶴手指間抽出掛著的荷包一樣的東西, 作勢要打開。
傅回鶴連忙捏住錦囊的口子:「不是好東西,別打開。」
花滿樓動作一頓, 瞥了傅回鶴一眼,抬手將那荷包湊到鼻間輕輕嗅聞辨認了一下,低聲道:「這是……柳絮?」
「嗯哼~」傅回鶴唇角一翹, 眼睛裡閃動著惡劣的光, 「這可是我專門找離斷齋的柳樹薅來的柳絮,保管宮九聞了渾身瘙癢, 抓破了都覺得不爽, 癢得他在床上滿床打滾也只是隔靴搔癢, 還會打噴嚏,一個勁兒的打噴嚏!」
「他不是喜歡不睡覺折騰五哥麼?那正好, 別睡了, 這柳絮一小撮就能讓他噴嚏打一宿, 保管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齊全。」
花滿樓無言地捏了捏荷包, 但柳絮本就輕飄飄的, 便好奇詢問:「你給九公子下了多少?」
傅回鶴露出一抹純良的微笑:「也就兩三把而已,順帶幫不適合下床的九公子關死了門窗,哦,為了防止身受重傷的九公子亂動扯到傷口,我還好心用靈力將九公子綁了,我覺得五哥回來一定會感激我的細心周到。」
花五哥這次出海將近兩個月沒給家裡音信,花夫人正和他鬧脾氣,今兒早上花五好不容易哄好了自家娘親,陪著出門逛街吃茶聽戲,只怕不到晚上回不來,而現在……
花滿樓抬頭看了眼正午日上三竿的日頭,為還需要熬上幾個時辰的宮九捏了把冷汗。
傅回鶴又補了句:「七童儘管放心,宮九的功法體質有異,如果不是自殺恐怕世上沒幾個人殺得了他,鬧不出人命的。」
花公子雖然心性溫和,但心到底也是偏著長的,先不說五哥前兩天說的宮九在海上折騰他的事兒,就說單純小蓮花生氣的這個點,花滿樓也是有幾分不悅的。
花滿樓將荷包塞回傅回鶴的手裡,笑了下道:「那就去玩吧。」
傅回鶴聞言笑得越發甜蜜,喜滋滋地嗯了一聲。
「對了,爾書最近狀態怎麼樣?」花滿樓問。
「之前為長盛君造夢的時候吃多了,到現在都沒消化,腆著肚子在後院裡晃尾巴呢。」傅回鶴說到這就嘆氣,「那麼大隻的獸了,一天天的還當小孩子,吃飽了睡。」
花滿樓於是笑道:「那你把爾書帶來好了。」
「嗯?」
「今年家裡的孩子都陸陸續續上了私塾,爹感覺空落落的,連帶著黏得娘什麼都做不了,把爾書交給爹教導教導,讀讀書,寫寫字。」
「讀書就算了,寫字……?」傅回鶴的表情一言難盡,「它的爪爪抓的住毛筆麼?」
花滿樓站起身從旁邊的書桌旁邊翻找了幾下,勾出一片顯然是被精心剪裁過的小兜遞給傅回鶴:「娘親手縫的,說只要爾書能讓爹別老纏著她,她就天天給爾書做好吃的。」
傅回鶴再度為花家的氣氛和接受程度沉默,半晌,他遲疑道:「那要是爾書沒忍住開口說話……?」
花滿樓一拍手,微笑道:「那爹應該就要教爾書背書了!」
這樣不得再多教一段日子?
傅回鶴心悅誠服地拱手,決定立刻、馬上、當即就去離斷齋,宣布爾書的好日子到頭了。
哦,走之前,傅回鶴特地繞路去了一趟花五的院子,盤膝坐在房頂上,手中青玉菸斗的靈煙裊裊,滿意地聽了一陣房間裡傳來的噴嚏聲和隱忍粗重的呼吸聲。
宮九好像挺喜歡痛感的?
啊……那渾身癢到不行還動彈不得的感覺可真的是全新體驗呢。
相信九公子一定會喜歡。
傅老闆笑眯眯的想著,而後抬手劃開空間裂縫邁進離斷齋中。
……
剛到離斷齋,屋外的檐鈴聲便響起,屏風上顯露出金光。
傅回鶴站在屏風前,側首抽了口煙,輕輕呼出。
輕薄的煙霧籠罩在他的身側,而離斷齋的大門處走進來一個身形微跛,面色蒼白的男人。
傅回鶴微微轉過身,抬眸看去。
來人的面容英俊,神情卻似遠山蒼雪,冰冷孤傲中透著一種難以融化的陰鬱,面色蒼白,眸色漆黑,手中還緊緊握著一柄漆黑的刀。
那雙握著刀的手不是世家公子的手,不是天之驕子的手,而是一個刀客的手。
一個用努力、勤奮、血汗、不屈與執念累積鑄造而成的以復仇為唯一執念的天涯刀客。
他只能是傅紅雪。
他是一個江湖浪子,卻不如陸小鳳通透瀟灑,不如楚留香風流倜儻,他會為感情糾葛肝腸寸斷,為衣食住行心生愁腸。
天下大氣運者無外乎天縱奇才,身負有異,但傅紅雪並不在其中。
命運深深鐫刻在他身上的只有痛苦與仇恨,他的天分遠不及那些天之驕子,他甚至右腿跛足,身患癲癇,唯一值得傲然的刀法,是他十八年來一刀一劈苦練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