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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回鶴將那顆種子仔仔細細擦乾淨,而後手指摩挲著種子上的裂痕,發了會兒呆,好半晌才低低喃語了一聲:「好吧……」
他抬手揪了兩根自己的頭髮,霜白的髮絲在脫離身體的那一刻四散開來化為靈氣。
傅回鶴後知後覺意識到,他早已經死了近千年,哪裡還有實體化的頭髮呢?
他的視線落在花滿樓身上,但緊接著想到對人類來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似乎是不能隨意斷髮的。
「唔……」
方才不知節制喝下去的酒蒸騰起醉意,原本冷似冰雪的男人眼尾泛起緋色,無端端帶出一抹驚人的艷。
傅回鶴抬起右手,虛空一抓,一隻暗處偷看的毛絨絨小獸被吸進了手心裡。
毛臉震驚的爾書瞪大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四隻爪爪無力無助地蹬了兩下。
傅回鶴在爾書油光水滑的大尾巴上挑了幾根,辣手摧獸,手起毛落就是一小撮。
被拔了尾巴毛的爾書大氣也不敢出一聲,淚眼汪汪地縮進了花滿樓的懷裡求安慰。
它一雙大眼睛看得真真切切的,老傅這會兒就是喝醉了!
這種時候道理說不通的,只能繞著他走繞不過就順著他求生活的樣子……
花滿樓摸了摸懷裡委屈的小獸,好奇問:「傅兄?」
傅回鶴默不作聲地將柔軟的白色毛毛捻成四股,而後手指分外靈巧的編成了一條手繩,那顆灰撲撲的種子就正正好被穿在中間,像是一顆裝飾用的石頭。
傅回鶴示意花滿樓將手伸過來,而後比劃了一下,把手繩套在了花滿樓的左手手腕間。
手指一抹,連接處一片平滑,看不出繩結的痕跡。
柔軟的白色手繩搭在花滿樓的腕間,表面橫亘著裂痕的種子貼著花滿樓有力而平穩的脈搏。
花滿樓和爾書一同伸手在那手繩上摸來摸去,一人一獸臉上都是不加掩飾的驚奇。
爾書的爪子還勾著那白色的手繩,試探了一下發現根本拉不斷,爪子也抓不斷,忽然覺得雖然老傅一直都是光棍一條,但是在這方面還挺會的嘛!
傅回鶴原本覆在花滿樓手上的手握住花滿樓,冰涼與溫熱相觸,翻轉過來。
他深深看著花滿樓,緩慢而生疏的問他:「你真的願意選擇這顆種子,不論發生什麼意外,
不論它能否帶給你益處,都願意呵護它,陪伴它,終你一生嗎?」
花滿樓聽到懷裡的爾書心跳頓時變得快速起來,頓時反應過來這是傅回鶴答應他選擇這顆種子的契約。
他的嗓音溫和且堅定:「是的,我願意。」
「我不需要它為我做什麼,亦或者帶來什麼,我會同它一起慢慢走,等它發芽,等它開花。」
傅回鶴垂眸,手指在那顆灰撲撲的種子上一觸即離:「如君所願,契約達成。」
尋常人看不到的金光沒入傅回鶴與花滿樓的眉心。
「他……它是你的了。」
花滿樓感覺到脈搏處貼著的種子一瞬間微微發燙,但很快又沉寂下去。
他緊接著問:「我該怎麼照顧它?這樣的話,是不需要花盆和土壤了嗎?」
花滿樓抬手晃了晃手繩。
傅回鶴就支棱了這麼一會兒,又窩回椅子裡開始喝酒,聞言慢吞吞道:「不用種,就……多曬曬陽光,多說說好話,多摸摸它就行。」
「嗯?」
「……反正,你養著玩吧。」
傅回鶴不理人了,開始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喝到醉醺醺就窩在椅子裡曬太陽。
一塊發不了芽的破石頭,你想要就拿去玩吧。
——別笑得那麼寂寞失落,一點都不好看。
***
第二日。
傅回鶴在離斷齋里迷茫睜開眼,半坐起身回憶昨日都做了些什麼,表情逐漸扭曲。
他都做了什麼啊?!
本來是去要回種子,結果種子沒要回來,反而把契約交出去了,還說什麼多摸摸之類的……屁話!
傅回鶴深呼吸了兩下,閉著眼整個人砸進湖泊里開始擺爛。
他就知道……
喝酒誤事,美色誤人!!!
第13章 荊棘發芽
因為不肯面對自己親手把自己送出去的現實,傅回鶴好幾天都閉耳塞聽不去關注花滿樓那邊的事,就連花滿樓已經離開臨安府的事,也是爾書叭叭的時候從它嘴裡聽來的。
花滿樓回去金陵給父親賀壽了。
傅回鶴想了想,好像花滿樓是說過這件事的。
正好,他也需要冷靜一下。
爾書這兩天也貼著牆壁躲著傅回鶴走,畢竟惱羞成怒的某人實在是有些不講道理。
就在離斷齋微妙的氣氛下,後花園裡悄無聲息地冒出一截荊棘芽芽。
後院生長的花草都是曾經送出去的發了芽的種子,有些還跟在契約者的身邊,有些則因為契約者生命走到盡頭,不願意再契約他人,就此紮根在離斷齋後院吸收靈力,爭取早日化形。
傅回鶴和爾書蹲在這株還沒有一個指節高的小芽面前,面面相覷。
這才送出去多長時間?
哪怕每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同,但也不會出現一天一年的落差,往多里算,種子在蘇夢枕手裡最長不過半年時間,荊棘種子居然就……就發芽了?
傅回鶴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