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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滿樓的眉心緊蹙,臉上的表情幾乎在說:我人都在這了,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傅回鶴掙開花滿樓一直緊緊攥著自己的手,抬手按住了花滿樓蹙起的眉心,低笑道:「別皺了,跟個小老頭兒似的,不好看。」
非但半點沒有緊迫感,傅回鶴的手指還微微摩挲了一下花滿樓的眉心。
過了好一陣,他的手緩緩向下抵在花滿樓胸前,緩緩道:「別緊張,也別屏息,有你腕間的種子在,這世上沒有水流能傷害你……你可以在水下呼吸的,試試看。」
花滿樓下意識按照傅回鶴說的去做,不一會兒,他便驚訝發現,他居然真的可以在這片湖水之中如同游魚一般自由呼吸,全然沒有往日下水的窒息感。
就在這時,原本撐在他上方的傅回鶴忽然重重倒下來,花滿樓面色一變將人正正接了個滿懷,唇邊細小的水泡溢出一連串浮上湖面。
「花滿樓。」
傅回鶴的額頭抵在花滿樓額間,
滾燙的溫度透過肌膚傳遞給另一個人。
「不論一會兒你聽到什麼,不要聽,不要想,不要相信,那些不過是想要將我們拉入深淵的幻象。」
「記住,我就在你觸手可及的地方,只有我才是真實的存在。」
「我出不去這片湖泊,但你可以,所以—— 」
傅回鶴的雙臂緊緊鎖在花滿樓腰間,眼前一片黑暗之中,花滿樓能夠感覺到男人滾燙的臉頰輕輕貼在自己的脖頸間。
傅回鶴挪了挪腦袋,給自己選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依靠在花滿樓懷裡,不過短短几息,胸腔內牽連出的痛苦已經讓他的聲音虛弱至極,但即使如此,他的唇角仍舊勾著,嗓音仍舊帶著一絲笑意,半點沒有將性命交託他人的緊張與忐忑。
「七童,帶我出去吧。」
……
等在岸邊的爾書正急的來回踱步,身後的尾巴直直豎起,幾次走到湖邊想跳,卻又在沾到湖水的瞬間一個哆嗦將腳收了回來。
終於,破水聲響起,渾身濕漉漉的青年猛然呼吸了一口空氣,嗆咳了好一會兒。
爾書眼睛一亮,轉身將自己的大尾巴朝著花滿樓的方向伸過去,與此同時,後院裡那棵一直沒有動過的榕樹也伸出了枝條。
榕樹枝纏繞在一起將花滿樓從湖水中托起,在花滿樓離開湖面的一瞬間,他身上的水漬蒸騰成白色的裊裊靈霧逸散去了四周,而那不小心滴落在榕樹枝條上的幾滴湖水卻令堅韌的榕樹枝一縮,隱隱顫抖了幾分。
花滿樓鬆開手裡毛絨絨的大尾巴,在岸邊站定,左手護在胸前細細喘息著,身邊是方才陡然斷裂開掉落在地的榕樹樹枝。
爾書看了眼樹枝上被湖水腐蝕出的坑窪痕跡,沒說什麼,而是抬爪輕輕拽著花滿樓的袖子,急聲問道:「花公子,老傅他……」
只見花滿樓的面上閃過一絲遲疑,爾書似有所覺般抬頭看去,就見花滿樓一直牢牢護在胸口的手鬆了松,露出了幾縷極其眼熟的霜白色髮絲。
只不過髮絲的長短……
爾書瞠目結舌地看著死皮不要臉趴在花滿樓手心裡的傅回鶴,尾巴尖控制不住地抖了兩下。
傅回鶴哼了一聲,翻身在花滿樓手心裡坐定,揣著手僵著表情道:「看著幹嘛,沒見過麼?」
爾書盯著巴掌小人傅回鶴阿巴阿巴了半晌,然後當著傅回鶴的面爆笑如雷,整個毛絨絨的身板都笑到在地上打滾。
它當然沒見過了!稀奇得很呢!!
花滿樓也沒忍住輕笑了一聲。
爾書憋著笑湊過來伸爪子去摸傅回鶴的腦袋,老氣橫秋道:「小小傅呀,你好可愛哦。」
說著爪子還比劃了一下,嘖嘖感嘆:「才這——麼大一點唉!」
傅回鶴:「……」
他就知道會這樣!
傅回鶴咬著牙,在袖子裡掏了掏,取出縮小了好幾倍的長杆玉菸斗,提在手裡從花滿樓手心跳下,氣勢洶洶地衝上去就往爾書的腦袋上敲。
巴掌大小的一隻,凶得很,硬是攆著爾書滿院子上躥下跳。
爾書笑得越發猖狂,四爪並用拖著尾巴跑得飛快。
花滿樓頭疼地按了按額角,嘴角卻勾著笑,緩緩站起身來整理經過方才一番混亂扯亂的衣裳。
方才跟著花滿樓一起回到離斷齋的黑心金光菊見狀,湊到花滿樓手邊,用沒剩多少花瓣的花盤蹭了蹭花滿樓的手指。
花滿樓摸到光禿禿的花盤,心疼道:「花瓣掉了還能再長回來嗎?」
大笑著跑過來的爾書一溜煙竄上了花滿樓的肩膀,甩了下尾巴道:「離斷齋里的花草和普通的花草不一樣,只要靈氣夠,都能長回來的。這段時間就讓它在後院長著吧,這邊的靈氣更濃郁一些。」
黑心金光菊顯然也是知道的,當即用葉片推了推花滿樓的手,示意他不要擔心,而後用葉片拎著自己的根系,朝著其他花草聚集的地方吧嗒吧嗒跑去。
花滿樓凝神半晌沒聽到傅回鶴的響動,不由問:「傅兄呢?」
「去前廳了。」爾書打了個小噴嚏,揉著鼻頭道,「前幾天我們發現有人不知道用什麼法子篡改了離斷齋的契約,更換了交易品。老傅本來是要追根溯源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引發了靈力暴動,差點把我們都炸上天。」
爾書的尾巴掃著花滿樓的後背,搓搓小爪子道:「咱們也過去吧,我估摸著老傅這會兒在查交易品信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