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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實在是怪不得他——畢竟離斷齋開門做生意近千年,這還是第一次來這麼一位真正意義上只做客不做生意的客人。
看著身後抱著小獸安靜文雅的青年,傅回鶴想了想,索性破罐子破摔將人帶去了離斷齋的後院。
準備再試試看離斷齋的結界是不是真的對此人無用。
爾書被青年的手指撓得渾身發軟,整隻小獸軟綿綿地癱在青年手心裡時不時發出一聲汪唧的撒嬌聲。
「對對對,就是這裡,嗷嗚好舒服……嗯嗯,再來一點,左邊一點……」
青年在最開始的震驚迷惑之後,竟然就這麼毫無波瀾的接受了毛糰子口出人言的現實,此時正好脾氣的順著爾書的話給小獸撓痒痒。
脾氣好到什麼程度呢?
走在前面的傅回鶴將身後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
青年低聲溫言詢問爾書「是這裡?」,得到爾書的哼唧聲後,輕笑一聲繼續用手指給爾書順毛……
小獸舒服到升天的呼嚕聲越來越大,傅回鶴不知怎麼的有種煩躁感,大抵就是那種明明大家一起不舒服,偏偏有隻獸忽然就舒服了的落差感。
傅回鶴從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好人,他應當是那種,一起淋著雨,看見別人有傘搶不到的話就要一起揚了的主。
他猛地頓住腳步轉過身。
爾書只顧著享受完全沒看路,青年聽不到前方之人的心跳聲、脈搏起伏聲亦或者是呼吸聲,捕捉到腳步頓住的時候已經晚了,再一次撞進了男人的懷裡。
冰冷氣息再度席捲了鼻間。
爾書被傅回鶴毫無刻意痕跡地從青年懷裡被
擠了出去,啪嘰一聲摔在地上攤成了一張鼠餅,揉著自己的小屁股,敢怒不敢言。
計謀得逞的傅回鶴輕哼了一聲,心下舒服了。
放開青年,意有所指道:「它今年六百歲了,不是個小崽子了,你們人類不是有避嫌的說法?」
青年的眼睛微微瞠大了一瞬,而朝著爾書的方向面帶歉意道:「抱歉,方才著實是我唐突冒犯了,先前並不知道……」
「不不不!等等!」爾書手忙腳亂地比劃,眼見青年臉上帶了些羞慚,一跺腳,氣急敗壞地大喊,「傅回鶴你這個混蛋!!!我六百歲怎麼了?!我們一族九百歲才成年,我還是個寶寶呢!」
傅回鶴涼涼道:「聽到了吧?九百歲成年就能交配了,他現在六百歲,是個懂事且獨立的少年了。」
青年深以為然地點頭,面容和煦笑容清淺溫暖,帶著些內疚道:「的確,方才我那般實是不妥。」
「沒事,不知者無怪。」傅回鶴好心情地邁開步子,繼續引路,只不過腳步聲比起平日裡要愉悅了幾分,也刻意放重了幾分為青年指路。
之前倒是看走眼了,以為是個古板的世家少爺,沒想到是個很會接話捉弄小傢伙的性子,有趣。
青年也沒有出聲問關於面前男人為何會沒有心跳呼吸,畢竟現在的種種都已經超過了他曾經的認知。
對方若是想說,自然會說,若是不想說,他又何必提及他人的隱私呢?
兩人一前一後在迴廊間緩步而行,身後追著一隻面帶忿忿的小獸,倏而一陣風吹來,傅回鶴的腳步停頓在了原地。
毛糰子好險才剎住自己,抬頭看向兩個不走了的人,疑惑道:「怎麼了?」
傅回鶴閉了閉眼,眉間染上鬱結倦怠之色:「黑心菊開始枯萎了。」
爾書粉嫩嫩的三瓣嘴動了動,沒能說出什麼話來。
黑心菊並不是什麼戲稱,而是的的確確在後院裡的一株黑心金光菊。
這些已經發芽開花的植物,什麼時候枯萎,為什麼枯萎都是未知且突然的事。
傅回鶴無法與它們溝通,更沒有辦法救它們,每一次都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些好不容易從種子時期破殼而出的生命,最終枯萎凋零成泥土,化為離斷齋的養分。
「走吧。」傅回鶴轉過身邁開腳步。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抬起來握住了他,阻止了傅回鶴的身形——
「等等,如果是花草的話,可否方便讓在下看看?」
傅回鶴垂眸看著青年攥著自己腰帶的手,嘴角一抽,語氣幽幽:「你最好不要用力。」
青年一愣,而後手指摸索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手中的布料是什麼,當即像是被燙到一半鬆開手。
「抱、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話還沒說完,青年的臉上就已經染上緋意。
天知道他今日究竟說了多少句唐突!
爾書褐色的小爪子立刻捂住臉,而後又忍不住悄悄睜開眼睛偷看:哇哦!
傅回鶴這個人看似溫和實則冷漠,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實際上別人靠近他一步之內都難以忍受。
不過兩面之緣,這位青年公子碰到傅回鶴的次數都足以寫進離斷齋手札了!
「沒關係,比起初見時公子的『唐突』,眼下不過是摸了摸腰帶,又有何怪罪呢?」傅回鶴挑眉,意有所指地喚醒了青年對前兩日意外落水的記憶。
本以為會見到青年更加羞赧困窘的模樣,卻不料站在兩步遠地方的溫潤公子微微笑開,從容鎮定道:「傅先生所言甚是,只不過這世間也的確極少有人會同在下一般,在湖底撈到會動會捉弄人的屍體的。」
在湖底睡得跟個死人一樣的傅回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