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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滿樓和西門吹雪都是他的摯友,但是他從來沒有介紹兩人認識的想法。
不因為別的,就因為熟悉兩人的陸小鳳清楚的知道,依這兩位的性情……八成是合不來的。
但來都來了,甚至還有事相求的陸小鳳乾咳了一聲,索性厚著臉皮上了二樓。
花滿樓也不說什麼,只是給兩人斟了茶水,面上笑意溫和。
陸小鳳隨手將桌上的一團毛絨
絨撈進手裡搓了搓,發現手感溫熱,低頭一看竟然是只活物。
被傅回鶴落在小樓沒帶走的爾書:「……」
「這什麼東西?松鼠?耳朵怎麼有點奇怪……」陸小鳳扒拉了一下爾書尖尖的耳朵毛。
爾書大氣也不敢出地裝小寵,忍了好半晌,見陸小鳳鍥而不捨地搓它,只得含淚屈辱的叫了一聲——
「吱。」
花滿樓將爾書從陸小鳳手裡救出來放回到花園裡,面朝一直注視他的西門吹雪禮貌客氣詢問:「西門莊主?」
雖然花滿樓的手心有薄繭,但西門吹雪並沒有從花滿樓的身上看到劍意。
西門吹雪向來直白,開口問道:「那位前輩曾言他的劍在花公子處,敢問花公子可是有意劍道?」
陸小鳳在一邊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萬分頭疼。
西門吹雪在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上,向來十分執著。
花滿樓微笑著悠然而答:「他的劍的確暫存在我這裡,我也並非有意劍道。只不過若是西門莊主欲約生死斗的話,我是斷然不會同意的。」
規則所限,傅回鶴不能輕易出手,更別提出劍。
他不想過多糾纏,花滿樓當然不介意替他擋下來。
西門吹雪定定看著花滿樓,問:「你不同意,他便不會出劍?」
劍乃利器,執劍之人更是鋒銳無比,且那人單看氣勢便知傲骨內斂,絕不輕易低頭。
如此利刃哪怕是劍鞘也會傷及三分,怎會如此屈從與他人?
花滿樓袖中的蓮葉連連點頭,然後貼在花滿樓手腕處蹭了蹭。
花滿樓勾唇一笑:「自是如此。」
說完,花滿樓轉而問陸小鳳:「陸兄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罷,又惹了什麼麻煩?」
陸小鳳本來在琢磨花滿樓和那位傅先生有些含糊曖昧的說辭,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七童之前會這麼幹預朋友的事嗎?
嘶,還是這種直接拒絕的態度……感覺就像是,完全替傅先生做主一樣……
這也太反常了吧?
還有這兩人說話的語氣和那種自然而然的態度,方才看得時候不覺得,這會越想越覺得……
唔,上次在花家堡的時候還沒這種感覺來著……
陸小鳳腦子裡轉的想法還沒想清楚,就聽得花滿樓詢問,當即撓了撓臉頰,不好意思道:「是六扇門金九齡那邊招來的事兒,近日江湖上出了一個江洋大盜,名為繡花大盜……」
第33章 發表
離斷齋前堂
傅回鶴手指捏著一個白玉如意紋的香盒蓋子, 菸斗旁盤旋逸散開黛藍色的靈煙,靈霧化作細流入喉,嘗起來帶著些澀意與酸楚。
他想了想, 依稀記得這份交易品曾經屬於一位在世人眼中堪稱賢良淑德的女子。
而那位做了三十年賢妻良母典範的婦人,用她的隱忍交易走了一顆曼陀羅, 至此時光倒流, 重回豆蔻。
傅回鶴覺得他現在就的確需要一些隱忍——傅回鶴在無花和蘇夢枕那邊給交易做了善後,回來才知道,花滿樓被陸小鳳叫去了京城查案。
他倒是可以尋過去, 一兩步瞬移的事。
但是這樣顯得就很……黏人。
這樣不好。
朋友之間……哪怕是摯友, 都還是需要一定距離的,這話還是之前七童說的。
察覺到一種似有若無的手指拂過臉頰的觸感, 早已經習慣了的傅回鶴隨手將蓋子蓋了, 又吸了兩口微酸的靈霧, 嘆了口氣。
——所以憑什麼蓮花葉子在被七童天天團在手裡揉, 他卻要在這寂寞等生意?
就連爾書都被花滿樓順手撈走了。
除了傅回鶴, 該帶的不該帶的花滿樓是一樣都沒落下。
門口的檐鈴時隔多日終於再度響起,應和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顯得輕揚而悠遠。
傅回鶴側首瞥了眼結緣屏, 上面浮現出有緣者的姓名生平。
手中拿著請柬緩緩步入離斷齋的男人年過而立, 眼角帶著皺紋, 每一條溝壑里都寫著曾經的故事與星河美酒的寂寥, 只不過那雙眼睛,卻仍舊亮若寒星。
如同二十多歲的青年郎。
他的衣裳穿得有些凌亂,帶卷的披髮有些毛躁地落在肩頭, 鬢角已然沾染了霜白色, 整個人顯得很是落拓撩倒。
這種懶散的落拓氣, 在他的身上交織出了一種詩人獨有的矛盾氣質。
敏感卻瀟灑,沉著而溫柔。
他在咳嗽,幾乎咳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有很嚴重的肺病,卻並沒有想要好好醫治的想法。
但是他的腳步卻仍舊很穩,握拳抵在唇邊的手如同嬰兒一般細膩光滑,沒有被歲月蒼老分毫。
兩人的視線穿過重重錯落的博古架碰撞在一起。
與外表的落拓不同,來人碧色的眸子裡含著的溫柔平和就好似春風中被拂動的柳枝,未語先笑,含著一股奇異的很難讓人拒絕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