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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神侯府並沒有尋常貴族府邸的輝煌奢侈,門外也沒什麼重重守衛,只有兩三個看上去十分精幹的家丁侯在門口。
兩人只說來拜訪無情大捕頭,家丁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連忙小跑著去裡面回稟。
很快,一位龍行虎步精神矍鑠的管家便親自迎出來,行走間能看出外家功夫十分渾厚。
神侯府中的布置清靜幽雅,沒什麼特殊的裝扮機關,只有來往穿梭的家僕,臉上都帶著歡快自然的笑容。
觀府而知其主,身居高位卻能將下人安撫收攏到如此自在,無疑是一個性情溫和手段高明的主人,花滿樓不由對此間主人有了些許尊敬與親近。
兩人先前便說是來拜見盛崖余,管家便只說諸葛先生昨日進了宮尚未回來,直接將兩人帶去了盛崖余的小樓。
「大爺?有兩位客人前來拜見。」小童抬手敲門,俏聲問。
「稍等片刻。」
盛崖余的聲音從裡間傳來,嗓音帶了些沙啞,但能感覺出精神卻很是飽滿。
門內傳來咔噠幾聲輕響,緊接著是蠶絲銅線抽過半空的聲音,平白聽上去有些令人膽寒。
傅回鶴輕笑了一聲,突然有些明白某顆種子是為什麼會白給地如此迅速。
看來盛崖余在暗器一途的天賦與能力遠超尋常凡人,勾得某顆種子愣是沒忍住。
小童也聽到裡面的聲音,撓了撓頭,笑得燦爛:「大爺最近應當是在研究什麼暗器,都憋在房間裡好些天啦,二位貴客若是能讓大爺換換心情也是好的。」
盛崖余很快坐著輪椅過來打開房門,見到小童身側的傅回鶴,盛崖余微微一愣,而後想起什麼似的恍然,對小童道:「上壺好茶和點心來。」
「是!」小童領命,轉身蹦蹦跳跳著離開了,背影看上去十分活潑可愛。
小樓裡面的小童都是盛崖余這些年陸續撿來的孤兒,也有些是神侯府犧牲捕快的遺孤,盛崖余雖然看上去面冷薄情,手段狠絕,但其實是個拿小孩子與親近之人沒有絲毫辦法的心軟性子。
「小童頑皮,讓傅先生與公子見笑了。」盛崖余眼中掠過無奈,側身讓開門邊,「請進。」
「在下花滿樓。」花滿樓抱拳作揖,行的是江湖禮,溫和笑道,「盛捕頭處的小童天真爛漫,見之生喜,談何見笑呢?」
傅回鶴倒是沒什麼寒暄的習慣,只點了點頭,視線在盛崖余雙腿上停留了一瞬,而後與花滿樓抬步走進房中。
剛一進去,傅回鶴就看到有些凌亂的長桌上散落著紙張與炭筆,而桌上花盆裡的某株小芽,原本瑩潤的綠色子葉上沾滿了炭筆的痕跡,深一條淺一條的杵在花盆裡,裝成一副尋常植物的小芽模樣。
關上門後,盛崖余這才自輪椅上站起,歉意道:「最近神侯府惹來諸多注意,我雙腿痊癒之事暫時未曾透露於外人,煩請見諒。」
這事傅回鶴倒是無所謂,他來的原因純粹是為了某顆發芽過快的種子。
他走到桌邊,抬手戳了一下僵硬在花盆裡的小芽。
小芽一點動靜都沒有,宛如一顆最尋常不過的仙人球子葉。
盛崖余也走過來,面上閃過一絲不解,不過他看向傅回鶴,忍了下,還是開口:「傅先生當日交易時,沒有說過種子還會……還會說話。」
這種子不僅會說話,長出的小芽還會卷著炭筆畫圖,要不是那兩瓣飽滿圓潤到有些胖胖的子葉實在不方便,盛崖余都懷疑這小芽會扒拉開他,直接上手打磨零件組裝機關暗器。
要不是他這些年天南海北的破案,見多了世面,多少要被口出人言的種子嚇上一跳。
傅回鶴神情專注地伸手戳著花盆裡的小芽,在小芽終於忍無可忍往旁邊挪了挪以示牴觸之後,這人像是來了興趣似的,手指硬是跟上去繼續戳,討嫌的很。
花滿樓和盛崖余就這麼旁觀一人一芽戳戳躲躲地在花盆裡繞圈圈,不約而同興起些無奈與好笑。
不過說來也奇怪,花滿樓的視線落在花盆裡,自從他與傅回鶴進來,他便沒有聽到這株小芽開口說過話,哪怕被傅回鶴這麼捉弄也是一聲不吭。
如若不是方才盛崖余說聽到了種子說話,花滿樓還以為這顆種子會是沉默寡言的性格。
過了一陣,傅回鶴欺負夠了,這才心滿意足地收回手,將手揣進袖子裡轉身看向花滿樓和盛崖余:「他的性格比較寡言害羞,這段時日還要麻煩盛捕頭多加照拂。」
寡言害羞……?
盛崖余的表情遲疑。
他想起過去幾日裡他同小芽在房間裡復原機關圖的過程,若真論起寡言少語的那個……好像是他才對?
倒是小芽在畫圖的時候都會忍不住絮絮叨叨,他照著小芽的圖紙打磨零件時小芽更是叭叭叭個不停,成功讓盛崖余將對它的前輩敬稱咽了回去。
傅回鶴見盛崖余的表情就明白過來,原來某位在記憶全無成為種子之後,破毛病居然還能頑固地留存。
「這顆種子很排斥人多的地方,至於人『多』的定義……」無奈搖了搖頭,傅回鶴抬手指了一圈房間裡的人頭數:「一、二、三,三人為眾,這就已然超出他的接受範圍了。」
盛崖算是見過不少怪癖之人的眼界,自己性子也多少帶著些不喜熱鬧的寡淡,但從來沒想到這顆和自己簽訂契書的種子,性格會這般的……清麗脫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