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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回鶴看向走出的男人,緩緩勾唇:「謀反這種事,應當最符合你的興趣,在後院窩著有什麼意思?干不干?」
男人指尖輕叩玄玉色的扳指,重瞳更顯出冷峻犀利,他與傅回鶴對視一眼便明白了傅回鶴想要他做什麼,他看向面前的水幕,哼笑了一聲,將幾人的身份外貌與所在位置記在心中,而後轉頭對白麵團子道:「我需要一個身份。」
白麵團子已經被眼前發生的一幕幕震驚當場,訥訥道:「……什麼身份?」
男人垂眸想了想,道:「李姓極好,唐宗後裔更佳。」
「哦……」
白麵團子呆愣愣地依照男人的說法捏了身份落在男人的身上,然後送男人去了距離汴京城十萬八千里遠的金陵。
傅回鶴抹去了面前的空間縫隙,不再給這個小世界更大的壓力。
五株花草同時化成人形,龐大的靈力讓白麵團子感受到身體前所未有的輕快,但它仍舊不明白傅回鶴究竟想要幹什麼。
「還不明白?既然朝廷腐朽,外敵當前。」傅回鶴垂眸看了它一眼,呼出一口煙霧籠上面前的水幕,「倒不如破而後立,改天換地。」
到那時,新生的國家,新生的朝廷,自然會湧現出蓬勃的氣運,也會將這個已經走到盡頭的小世界拉到另外一條生生辟出的道路上去。
白麵團子猶豫了一下,然後道:「如果失敗了呢?」
離斷齋的花草一向珍貴,傅老闆十分愛惜,這是小天道們都知道的事情。現在傅老闆一出手就是五株,要知道已經化形成為凡人選擇留在這個小世界的花草,就相當於同小世界共存亡了,傅老闆這是在送離斷齋的花草送死嗎?
傅回鶴並沒有告訴小天道離斷齋的花草還有離斷齋後門這一條退路,他只是憐愛地拍了拍小天道的腦袋,然後發現這白麵團子還真的很好捏,就又不動聲色地捏了幾下。
海棠倒是知道老闆的後手,所以也不怎麼擔心那些花花草草,只是支著下巴看向水幕中的紅塵凡世,仰頭問傅回鶴:「老闆,那我是不是也要趕緊投胎才行啊?再不投胎世界規則是不是就默認我用人形在這裡生活了?」
到那時不會要自己給自己來一刀才能投胎做鳥吧?
她只是不想做人而已,怎麼就這麼難呢!!
海棠想著想著,精緻的臉蛋一皺,低頭埋進白麵團子溫軟的身體上,悶聲哀嚎:「老闆誤我嗚嗚嗚嗚——」
白麵團子也頓時緊張起來,它當然希望海棠留下來,尤其是以這樣的方式留下,還會保留以前相處的記憶,但是他又不得不想到自己的小世界危急尚未解除,怎麼能讓海棠也以身犯險?
「傅老闆——」白麵團子也淚眼汪汪地看向傅回鶴。
傅回鶴捏著白麵團子將它放在杏樹樹幹上,而後對海棠淡定道:「跟小白說再見,然後去和喬峰阿朱道個別,我就送你去投胎。」
「真的?!」海棠眼睛一亮,「做鸚鵡嗎!先說好,我可不要做野生的鸚鵡,好辛苦的,我想要一個溫柔又願意陪我說話的主人!」
「沒問題。」傅回鶴點頭應允。
海棠當即高高興興朝著白麵團子道了別,然後就催著傅回鶴回去見喬峰和阿朱,半點依依不捨的留戀都沒有。
傅回鶴再度憐惜地看了眼呆滯的白麵團子。
從小天道的角度來看,自家海棠真的很像是那種拔那啥無情的渣女啊……
「等、等一下!」白麵團子連忙飛過去撞進海棠懷裡。
海棠低下頭,不解道:「小白?」
白麵團子的小短手在海棠的手腕上認認真真比劃了一下,一股無形的天道之力圈成了一個鐲子樣的東西留在了海棠的手腕上。
小天道仰起身子看向海棠,努力扯起嘴角,笑道:「這是我的力量,如果哪一天你轉世輪迴到我的小世界,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知道,然後守著你破殼的。」
「如果……如果……」小天道吸了吸鼻子,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海棠轉世輪迴會失去所有的記憶,哪怕她戴著這個鐲子,也不會記得是誰送給她的。就算哪一天小天道所在的世界拯救無力,崩塌殆盡,小天道就此消亡,海棠也不會知道。
她可能只會低頭看看自己身上一直跟著的痕跡,有些疑惑為什麼忽然就不見了。
小天道最後貼了貼海棠,忽然覺得——其實這樣也很好。
愛情可真的是傷人的壞東西,棠兒不懂,真的太好了。
……
告別小天道,傅回鶴和海棠往喬峰阿朱隱居的院子走,一路上,海棠都在低頭擺弄手腕上的金鐲子。
傅回鶴道:「現在後悔的話,還來得及哦。」
海棠抬頭,眨了眨眼,隱去眸中的情緒,抬起手朝傅回鶴道:「老闆你看!小白在鐲子上面刻了一隻白糰子和一株海棠花唉!真可愛。」
傅回鶴定定看了海棠許久,直看得海棠面上的笑意漸漸隱去。
兩人沉默著走到院子不遠處,海棠忽然道:「老闆,愛太沉重,喜歡就足夠了,這樣就很好,我不會後悔。」
海棠的面上沒有了方才懵懂的天真,反而透著一股堅定決絕。
她不是不明白小天道的心意,她只是用一種委婉的方法,拒絕了小天道的愛意。
就算是身為種子的時候,她的心底也始終有一道聲音和一種傷痛時時刻刻提醒著她,不要去觸碰深愛,凡事萬物點到為止,喜歡就已經足夠,不然到了失去的時候,只會痛到靈魂都仿佛撕裂,無藥可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