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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傅回鶴淡淡應了句,用菸斗指了指花滿樓,「請問大人,這位漂亮又貴氣的公子,可是衙門裡的公差?」
爾書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卡殼了一下,眨了眨眼,但很快反應過來,毛絨絨的大尾巴一甩,捲住花滿樓的腰,理直氣壯地劃分統一戰線:「對,花公子是我們的智囊!」
花滿樓抬手揉著爾書毛絨絨的大尾巴,爾書為了拉攏花公子,討好地將尾巴尖尖塞進花滿樓的手心裡。
花滿樓輕咳一聲,笑道:「嗯,叫我……唔,花主簿。」
傅回鶴揚眉,磕了兩下菸斗,漫不經心道:「行啊,那就把這位花主簿一同關進籠子裡,我再考慮要不要招。」
「不然……」傅老闆悠悠吐出一個煙圈,「守口如瓶,牢底坐穿哦。」
爾書:「!」
黑豆豆眼可憐巴巴地看著花滿樓,旁邊的花花草草也接二連三的搓葉子。
花滿樓失笑,朝著傅回鶴走過去,打量了一下長手長腳動作有些委屈的傅老闆,輕笑道:「傅老闆,讓個地方?」
傅回鶴高深莫測的表情險些沒崩住,抬眸和花滿樓對視一眼,低笑著站起身來。
菸斗中瀰漫出輕輕緩緩的靈霧,不一會兒就籠罩在兩人身周,將那個可憐巴巴的小木凳拽進去,不一會兒靈霧散去,一個漂亮的藤蔓鞦韆便立在了湖邊上。
爾書眼睜睜看著那姓傅的惡霸強搶了溫文爾雅的花主簿。
兩個人衣袖袍角相互交疊著坐在鞦韆上,花主簿的臉上帶著笑,腳尖在草地上一點一點地晃悠鞦韆,那傅惡霸換了幾個姿勢都不覺滿足,最後竟然腦袋靠在花主簿的肩膀上,優哉游哉地抽起菸斗來!
花滿樓聽著花花草草們此起彼伏聲線不同的驚嘆聲,眼中掠過微赧,卻沒有推開眾目睽睽之下賴在自己身上不起來的傅回鶴。
傅回鶴垂下的手指一划,憑空刨了一道小溪流出來,將湖水引到了腳底下,靈霧涌動間去了鞋襪,衣袍垂下被湖水浸濕也毫不在意,待到讓湖水沒過小腿,傅回鶴這才舒舒服服地嘆了口氣,懶懶對爾書道:「嗯,問吧。」
語氣頗有種「有事啟奏」的欠揍感。
爾書:「……」
升堂失敗,爾書灰溜溜地縮緊自己的大尾巴,但該問的今天一定要問清楚:「你剛才在夢境裡幹嘛呢?你把我造夢的靈力全抽乾淨了,你也不覺得撐得慌。」
爾書倒不是心疼那些靈力,反正跟在傅回鶴身邊他向來不缺吃的,過段時間就能補回來,但是耳鼠一族造夢的靈力並非尋常靈力,其他種族貿然吞噬多了,很有可能會魂魄混亂,陷入幻象迷失自己。
所以才有了剛才的那一出,爾書看似是在鬧,但也是在試探傅回鶴這會兒究竟腦子是不是清醒的。
——現在看來,老傅這混蛋不僅清醒得很,還比以前更難占便宜了。
「對了,你昨晚上進去傅氏族地了嗎?」
爾書說完,立馬又想到另一件事,再度開口:
「哦哦哦,還有,剛才我們去裂痕,看著搖搖欲墜的,你幹嘛不索性直接扯了?」
噼里啪啦上來就是三個問題,傅回鶴側過臉頰,憐愛地瞅了眼身子變大不少,腦袋卻沒聰明多少的爾書,慢聲道:「唔……所以,先回答哪一個?」
傅回鶴的長髮在花滿樓膝上披散開來,花滿樓隨手捋著霜白色的髮絲,手指從髮絲中慢條斯理地順下來,順著順著就變成了幾股,花滿樓眸光一動,不著痕跡地將分好的髮絲放在一邊,另一隻手也放了上來。
「不如阿凜先說說入夢的事兒?」花滿樓道。
傅回鶴:「之前長盛君不是說,傅氏族地里存了當年他們第一次祭天的訊息?我本想讓爾書將我送進去看看,結果這小混蛋硬是說我凶,辦不到,我就想著等你做夢進族地的時候,我進去你的夢境裡,借用爾書的力量迂迴進入族地。」
「但做夢這種事,越是想夢什麼便越是不得其門而入,你這些日子都極少再進入族地夢中,我便想著進去之後再同你解釋。」
傅回鶴那雙灰藍色的眼眸總是帶著些深沉的積澱,看上去濃郁而冷凝,但當他看向花滿樓時,那片灰藍色便化成了湖泊,全然倒映出一個人的模樣。
「結果……」傅回鶴笑了下,「族地沒進去,倒是抱到了之前無緣得見的花小七。」
花滿樓倒是想起睡前自己想到的事,手指捏著傅回鶴的耳垂道:「睡前看了篇志怪話本,裡面寫那蛇妖下山為報恩情卻發現恩公已經轉世許多年,如今只是個垂髫小兒。然後便無意間想,如果要是早幾年遇到你會是什麼模樣。」
「不用想。」傅回鶴悶笑,「我一定翻牆跳進花家堡,搶了小公子拔腿就跑。」
將自己縮小了好幾圈的爾書不知什麼時候湊過來,後腳站定,毛絨絨的小身板直立起來,前爪搭在鞦韆邊上腦袋探過來,毛臉幽怨道:「我還在呢,看看我?」
如今剛進入成年期的爾書,聲音是一種介於少年和青年嗓音之間的清亮。
傅回鶴隨手薅了一把爾書的毛腦袋。
「方才在七童夢裡,我造出了一個金陵城。」他道。
「造出一個……金陵城。」爾書呆愣愣重複了一遍,而後表情逐漸呆滯,「你說的造出,是指有自己想法和活動軌跡的生靈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