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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確很像蓮花的。
高傲,潔淨,從不低頭。
就像是自淤泥而出,生長在湖水中心處,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蓮。
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
酒意被溫泉水蒸騰而上,花滿樓伸出手,握住了傅回鶴正要倒酒的手指,將那冰冷的玉輕輕攥在了手心裡。
花滿樓的肌膚很燙,燙得傅回鶴的動作一頓。
傅回鶴灰藍色的眸子陡然深沉了幾分,開口,卻是自己都沒料到的喑啞:「怎麼了?」
因著世家公子的家教,花滿樓平日裡總是發冠束髮,此時額前的髮絲也半貼不沾地垂下來,墨色的長髮披散在身後,發尾盪在水裡,飄飄轉轉著在乳白色的水波里打著圈。
花滿樓輕笑了一下,道:「不知怎的,就平白想起來許多蓮花的藥用。」
傅回鶴看著他,又一杯清酒入喉,像是被蠱惑了一般,放下手中的酒杯,朝著懶懶靠在池邊的青年伸出手去。
泡在溫泉里許久都仍舊冰涼的指尖輕輕碰到青年的脖頸,手指間微曲,勾了一下那處微卷的頭髮絲。
觸感微濕,帶著脖頸處沾染的溫度,細細軟軟的。
花滿樓察覺到傅回鶴的動作,臉頰微側,擦過傅回鶴的手背,微挑了下眉。
傅回鶴有些狼狽的收回手,移開視線道:「什麼藥用?」
「唔……」
因著從前雙目失明,花滿樓看得醫書也不少,雖說因著醫術講究望聞問切,他並不替人貿然看病,但要論對藥材的記憶,他卻是可以記憶得分毫不差。
「蓮有七寶。」花滿樓輕聲開口。
溫泉水上的小蓮葉乖巧展開,翠綠的顏色上潮濕的水氣匯聚成一顆斗大的水珠滑下來。
「蓮葉觸手不濕,水過無痕,最是能化瘀止血,妙用良多。」
花滿樓的手指輕點嫩白的花苞,唇角含笑,「食花可清心去濕,活血止血,清熱氣,解暑毒。」
白皙的手指與花苞相接,映在傅回鶴眼中,讓他一時間竟分辨不出哪一種更為惹眼灼目。
花滿樓的指腹掠過花苞緊閉著的花瓣,遺憾嘆息:「而蓮房敗火,蓮須益腎,蓮子養心。」
只可惜他的小蓮花始終不開花。
傅回鶴越聽越不對味,這可不是在賞花的意思……
他不由神情微妙道:「你這是想吃了我?」
花滿樓正處於微醺後的飄飄然,靠在池邊,長眉挑起又放下,竟像是帶了些挑釁的意味。
傅回鶴被面前的青年釣得幾近昏了頭,倒了杯酒,而後反手將托盤推開,身體劈開溫熱的水流緩緩靠近花滿樓。
托盤上空了的酒瓶滴溜溜倒下,撲通一聲掉進了溫泉池裡。
花滿樓仰頭看他,眼中燭光影影綽綽。
傅回鶴的手指貼上花滿樓的臉頰,勾開貼在花滿樓臉頰邊的髮絲,側首含了一口微冷的酒,托著花滿樓的後頸低頭重重吻了下去。
這一吻不似從前的蜻蜓點水,點到即止。
傅回鶴的動作帶著些生澀的、迫不及待卻又不得章法的急切與躁動,唇瓣相互廝磨著,卻只覺得始終差了一些。
不夠。
想要再近一點,再近一點……再深一點,直到將這個人融進骨血里。
被唇齒溫熱的酒液渡進花滿樓口中,傅回鶴的手指抵在花滿樓的喉結間,指腹摩挲著青年吞咽時微縮的喉結。
他的唇挪移到花滿樓的唇角,臉頰,鬢邊,直到含住耳垂輕輕啃噬。
但他仍覺得不夠,
他下意識尋求更深的索取,他好像隱約覺得,似乎有更親密的,更深入的占有。
花滿樓呼吸一滯。
手上的力道不由一重。
傅回鶴嘶了一聲,整個人身形一僵。
花滿樓連忙放開手中的花苞苞。
傅回鶴不以為意,甚至讓小花苞追上去貼在了花滿樓的手心。
他又親了親花滿樓的額頭,而後流連到眉心,滑過挺直的鼻樑,輕吻了下鼻尖,最後再度覆上花滿樓方才已經被摩挲泛紅的唇。
花滿樓察覺到傅回鶴的焦躁和不滿足,頓了頓,終究抬臂回抱住傅回鶴,輕輕嘆息了一聲。
嗓音有些啞,卻又帶了一絲縱容。
他微微張開唇,放任傅回鶴在一瞬間的愣怔之後長驅直入。
水下,傅回鶴扣在花滿樓腰跡的手用力收緊,幾乎是帶著一絲強硬的掌控意味,將心上人攬入自己的懷中。
花滿樓的身形頎長,平日素來習慣了寬袖大袍,傅回鶴從沒有像這一刻一樣清楚明了——花滿樓的腰身其實很精瘦,每一寸肌肉起伏都帶著力量的侵染。
深吻之中,花滿樓的臉頰耳垂,甚至是脖頸與手臂都染上緋色。
他忍不住抬手推了推步步逼近的傅回鶴。
傅回鶴放開他,兩人都細細密密的喘息著,胸膛不住起伏。
然而,垂眸注視著花滿樓,傅回鶴卻只覺得喉間一陣陣發癢,全然沒有止渴的跡象。
他想要更多,更多。
傅回鶴維持著環抱花滿樓的動作,垂下頭,將臉頰埋在花滿樓頸側。
一絲極其微弱的難以形容的清淡香氣被他的嗅覺捕捉,輕輕緩緩地縈繞在他的鼻間,絲絲縷縷地侵入傅回鶴的理智。
他的腦海中無端端浮現出話本里那書生與狐妖在帷帳中緊貼纏綿的描述,原本那頁曾以為是交頸而眠的姿勢陡然染上了難以言喻的曖昧情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