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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究竟是多麼可怕的存在?!
雷媚如銀鈴般的嬌笑聲再度響起,卻已經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
「……蘇樓主,這不過是一次提醒罷了,貴樓也比六分半堂沒有乾淨多少呢,後會有期……」
暗處那些操控機關的人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像是他們的到來並非威脅蘇夢枕的性命一樣。
蘇夢枕收起紅袖刀,抬手掩唇又低咳了幾聲。
他控制著輪椅緩緩進入門內,抬手一揮,門被關上,徹底隔絕了外間的視線,而後又是一陣劇烈的嗆咳聲。
門剛一關上,就有婢女上來點燃了室內的炭盆燃爐,不一會兒,一股熱氣撲面而來。
但蘇夢枕身上的大氅卻並未取下,而是低聲道:「出來。」
一個白衣男子從屏風後面緩步而出,看向蘇夢枕的眼神滿是關切:「大哥。」
白愁飛走到蘇夢枕身後推著蘇夢枕的輪椅前行。
「二弟。」蘇夢枕看見白愁飛後面上的冷峻之色稍褪幾分,「此番十二塢之行如何?」
……
之後的話,傅回鶴和花滿樓並未再繼續聽下去,在白霧的遮蔽下,傅回鶴帶著花滿樓離開了金風細雨樓。
傅回鶴的手剛鬆開花滿樓,就被花滿樓拽了回去。
傅回鶴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花滿樓有些結巴道:「傅兄,我、我們是在……是在天上飛嗎?」
「啊,抱歉抱歉,我忘記了。」傅回鶴連忙讓靈霧將兩人從高空放下去,而後順著花滿樓的後背低聲道,「冷靜,冷靜,只是在天上飛而已,你們不是經常在天上飛來飛去的嗎?」
「這不是一回事!」花滿樓發現同傅回鶴在一處,比被牽連進陸小鳳的麻煩里還要驚心動魄,「還有,輕功也並沒有在天上飛。」
他的表情很是嚴肅。
「也差不離……」傅回鶴理虧地轉移話題,「方才你見過蘇夢枕了,如何?」
「蘇夢枕。」花滿樓被問及這個,很是認真的念了念這個名字,而後珍重道,「他雖同我想的有些不一樣,但……他也的確是世間少有的英豪,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
「他手中的便是我說的那顆種子。」
傅回鶴當時一眼便看出,蘇夢枕拿在手裡的那個金屬圓球裡面就是荊棘種子。
蘇夢枕不但用自己的鮮血在餵養它,也的確盡他所能在保護這枚種子。
——即使這枚種子,甚至都沒能保住他在苦水鋪中劇毒失去的一條腿。
「你說那顆種子的狀態不太好,我卻覺得它似乎很是活躍。」花滿樓微笑道,「我聽到了她在蘇樓主手中嘰嘰喳喳的聲音,是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
「唔,她在我那的時候據說哭的挺傷心,看來新主人的確是比離斷齋好上不少。」傅回鶴方才也隱隱能感覺到荊棘種子內的生機蓬勃了許多。
與蘇夢枕之間的聯繫也愈發緊密起來。
「對了,剛才你說到室內薰香的時候,表情為何有些奇怪?」
花滿樓道:「因為我聞到了那薰香和室內擺放的幾方盆栽藥性混合後,便是一種要人性命的慢性劇毒。」
傅回鶴並不意外,他早在結緣屏上便看盡了蘇夢枕原本的命運軌跡,自然知道蘇夢枕此時身邊的兄弟是如何的豺狼虎豹。
而後他聽見花滿樓又道:「不過想必蘇樓主也已經
知道了。」
「哦?」傅回鶴想了想,瞭然,「種子。」
花滿樓但笑不語。
在離開前,他聽到那個小姑娘焦急的聲音反覆說:
【蘇、蘇蘇!這個人想殺你!他想殺你呀!!】
而蘇夢枕的手指,則是在安撫般地輕輕拍了拍手中的金籠。
***
回到離斷齋,兩人便見到留著看店爾書一臉生無可戀地躺平在長桌上,聽到兩人來也只是翹了下尾巴以示抗議。
傅回鶴隨手捋了一把毛絨絨的小獸,而後問花滿樓:「怎麼樣?花兄有沒有覺得離斷齋是一個十分有趣的地方?」
梅開三度。
花滿樓無奈:「傅兄……」
「好吧,沒關係。」傅回鶴聳肩,「你的壽命還很長,我可以晚幾年再問。」
花滿樓到底不是離斷齋的人,傅回鶴不能屏蔽三千世界的天道太久,所以才會匆匆帶著花滿樓回來。
不過好在荊棘種子的情況的確不錯,一開始傅回鶴其實是打著如果蘇夢枕沒能好好對種子的話,就剝奪契約轉嫁給花滿樓的計劃。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現在不用承擔強行打斷契約的痛苦,傅回鶴的心情也十分輕鬆。
「傅兄知道我在何處。」花滿樓笑得溫雅,語氣真誠而鄭重,「但有所需,在所不辭。」
傅回鶴於是便道:「那不如現在便去小樓的後院,啟兩壇好酒如何?」
花滿樓笑:「自無不可。」
兩人於是並肩向外走。
「其實,在看到蘇樓主與種子的相處之後,倒是的確讓我有些感觸。」花滿樓忽然道。
傅回鶴:「感觸?」
「蘇樓主應當是個很寂寞的人,但是有了一顆在這世上視他為全部,不論何種境地都陪伴左右的種子,未嘗不是一種值得他人艷羨的幸福。」
「人生一場,有這樣的陪伴足矣。」
話音剛落,長桌之後的墨玉屏風驟然閃過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