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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都瞞不過師父。」孫悟空嘆了一聲,一具金蟬的軀殼已經派出來了,這張大網還不曾真正捅破,逼的他不得不整兵防備。
玄藏道:「我這些天的一舉一動,你都心知肚明吧?」
「是。」孫悟空笑了:「我不是想監視師父,只是,我獨處的時候,時間就變得特別慢,害我總是忍不住想知道你在做什麼,你一定是會引人的法術,是不是?」
知他心心念著自己,玄藏志得意滿:「那你怎不自己親自過來?」
「那你怎麼不去找我?」孫悟空反將一軍。
玄藏看著他頗覺無奈,道:「我已經叫了你兩次了,希望你過來同住。」
「那,你為什麼不肯叫我第三次?」孫悟空反而滿口委屈。
「噢——」玄藏早把被他拒絕的難受忘了,滿心都是失而復得的喜悅,佯做恍然大悟,笑道:「這麼說,還是我的錯了?」
孫悟空故意說:「就是你的錯,本來我都想好了,你再叫我一次,我就回來給你賠禮道歉。」
玄藏笑:「不必,該我給你賠禮道歉,我應該三顧茅廬的,只顧了兩次便停了,確是我的不是,日後我一定……」話頭截斷,他本想說,日後分離要連顧個十次八次,又驚覺分離二字大不吉利,心下呸了一遍,硬生生轉了話,道:「還請你齊天大聖,大人大量,念我殷勤,多多海涵。」
孫悟空被他逗的滿心歡快,靠在他肩膀道:「其實我也很想找師父的,但是我不好意思嘛。」片刻,又悶悶道:「而且,我有點生氣。」
玄藏被他樣子逗笑:「你不是說,不管他做過什麼,你原諒他了。」
「不是!我是氣你!」孫悟空強調,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好像算準了自己捨不得他。又氣不過,露出尖利的小獠牙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留下四個牙印。
有點疼,玄藏眉梢一挑,洗耳靜聽。
「我才不想輕易跟你和好。」悟空慢慢垂下眼睛,金瞳染上戚色,牽著他的手摁住自己胸口:「但這半顆心是金蟬的,你們擁有同一個靈魂,所以它好生向著你,你把它也收服了,它是你的了,它逼著我想你,想跟你和好,甚至有一天你要殺我,這顆心肯定也只是告訴我,你是情非得已,讓我不要怪你。」
這個殺字刺疼了玄藏,皺眉捉住猴兒手,手心翻轉向上,在他手心輕拍了一下,「不許說,好端端的殺什麼殺。」
猴兒抽回手背在身後,軟聲:「我只是說如果有一天……」
玄藏手指摁在悟空唇上,不許他再說出不吉利的話,他患得患失的樣子讓悟空心生難過。悟空嘆口氣,「你把我變得不像我了,自與你相遇,我就總是做違心的事,我是因為看著你,我才原諒他……我總是不由得想聽你的話,你說世人皆可渡化,我就信,你說不可傷人,我就再不敢了。」
「所以!你再也不許誣陷我把你當別人!那樣太輕慢了你。」孫悟空一改方才哀色,隔著尚在眼中的水霧看,金燦眸光宛如琉璃般剔透,聽他大聲笑道:「你就是你,沒人比得上。」
孫悟空攀上他肩膀,把頭放在他頸窩輕蹭。僅半月甚少相見,思念竟恍如經年。
真該謝謝這半個月,讓自己真正知道自己有多捨不得他。孫悟空貪婪的嗅著他身上淡淡的檀木幽香,這個看著儒雅文弱的人,實際霸道的很,堅決不許自己把他當任何人的替代品,解釋了那麼多遍,卻還想再說一次,湊近他耳畔低聲:「我就求求我的大聖僧,慈悲為懷,寬仁大度,不光收下我的報答,也收下我的動心,好不好?」
玄藏聽著這熱烈而大膽的表白,心已化成了棉。沒回答好不好,其實自己早就回答過他了。寶象國,他從牆壁里走出來,問自己,可願就此從他,樂享天真。自己問他怎麼從,他卻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好像他眼裡的聖僧蒙了塵。
他怪自己對一個變化的女人青目,可那女子金瞳璀璨,再怎麼變化,自己也認得清。鳳架山,他又急著改口,下跪道歉,非說寶象國是閒著無聊逗自己一逗。欲蓋彌彰的笨拙樣子,像個自尊心極強的孩子,拿著滿腔心意試探的遞出去,只是見對方接的慢了,便立即收回來,一邊傷心一邊嘴硬,說,我本就不想給你。
「那我問你個問題好不好?」玄藏抬起他臉,看著悟空亮如琉璃的眼睛,問:「你腹部這道傷是哪來的?」
孫悟空眼神躲閃起來,歡喜真是種讓人沉溺的感覺,沉溺於他細雪之夜的溫柔,忘了飲下落胎泉,後恐被那水胎控住心神,才不得已生生撕裂腹部自救,而今,切膚之痛忘記了,那夜的歡喜溫柔卻越加清晰。
二人都不是耽於□□之人,自傾心相對後,只有過一次,平日縱然同塌,也是各自裹衣而臥,因而他昨夜才看見這道傷。半晌,答:「你已猜到了,還問什麼。」悟空與他十指相纏:「以後我有不好的地方,你打我罰我都行,但要念著我為你受過的傷,哄我讓我,永遠不許冷我棄我。」
「好。」他揉了揉悟空毛茸茸的腦袋答。「經過這麼多事,但凡你有一次放棄我,我們就永遠不會再見了。我念你盛情,又怎麼會冷你棄你。」
若說先前還因金蟬流兒心懷忐忑,現下已全然沒了旁人,仿佛整個花果山只有他二人,那些暗藏的殺機也好,難料的險途也罷,都不用擔心,兩個人並肩攜手,就沒什麼解決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