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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尊向兩個徒弟道:「依你二人看來,二貧兒是死是生?」
觀音詫異道:「他們相依為伴,有了金子更好好生活,如何會死?」
金蟬其實已猜到結局,只是隱隱希望善心多於惡意,因而答「生」。
世尊大笑:「再看。」
再往下看,兩貧兒各自回來鋪開酒肉,沽酒者只吃肉,賣肉者只喝酒,不一會兒,各自毒發,原來他二人都欲獨得黃金,便想毒殺對方,不謀而合二皆喪生。
世尊道:「所謂情誼,皆是浮萍轉蓬。你二人可記下了。」
二人心驚膽寒,都道:「記下了。」
世尊道:「既然記下,金蟬子,現命你下界尋訪盤古石,切勿生事早去早回。」
金蟬領命。
世尊便召二瑞鳥進前,言道:你二人相較量一番,得勝者,我即養之。
果然金雕白鷺二人互相暗自較勁,一改前者親近,最終刀槍相向,一樣的兵器一樣的武功一樣的法力,白鷺慢了半招堪堪落敗,直跌入砯崖壑中。從此金雕跟隨如來,後被孫悟空打傷落入人間,為青獅白象相救,如今又隨玄藏來此。
而金蟬救白鷺上岸道:「世尊垂慈,這隻白鷺賜給弟子賞玩吧。」
世尊默許,金蟬將之安置到光華隧口,既動身下界尋訪盤古石。不出三年,又重新回來,挽起袖子搭了這座草舍,命白鷺在此守衛。臨走時笑盈盈對白鷺道:「日後就與那猴子住在這裡,天不收地不管,自在逍遙。」那三年正是孫悟空在靈台山的時候,原來那時的金蟬就已想過同孫悟空兩廂廝守。
天蓬笑道:「猴子,這地方原來是師父給你蓋的。」
孫悟空淺淺一笑默不作聲,玄藏道:「後來金蟬長老便一直沒有回來麼?」
白鷺給眾人斟茶:「金蟬長老叫我在此等候,直到…」說著看了眼孫悟空:「直到孫大聖大鬧天宮以後,金蟬長老只說最多五十年即可救他回來,不想一去到今日才來,已然輪迴十世,成了聖僧了。」
天蓬忽想起之前金雕說的話,向他問道:「你日前說,金蟬師父層在砯崖壑靜坐六千九百七十一日誦經超度?」
金雕點點頭:「是,如果沒記錯的話,就是孫大聖身陷地府的時候。」
天蓬這才醒悟:「這就是了。怪道當初金蟬遲遲不曾露面見他,原來是在這裡。只是不知他為何最後關頭才去相救。」
金雕白鷺皆不知道,玄藏忽覺胸口脹痛,臉色微變。
孫悟空便道:「好了,不說這些了,已然過去的事情,深究那麼多做什麼。」
白鷺會意,起身收拾殘茶:「說的是,我這就出去打兩隻野味,今晚煮來給長老和諸位遠客吃。若是明日無風無霧,我送遠客們往凌雲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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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鑿井而飲耕田食
是晚,白鷺果然打了幾隻山雞野兔,穿在長槍上扛回來,利落的褪毛處理預備下鍋,天蓬喜笑顏開到院中一同幫忙,說道,跟著師父這幾年,和尚沒做成,倒是半點子葷腥都沒嘗過。
大家七手八腳圍上去,都要各顯身手準備晚飯,孫悟空自幼不沾血腥食物,因而不碰那些獵物,坐在院中那棵參天古木上啃果子吃,跟大家你言我語的說話,自從西遊迷霧徹底挑明,每個人都回到輕鬆的狀態中,當明知道要面對一件必須面對的事時,反而會生出從未有過的安定從容。
白鷺一個人住了五百餘年的房舍里,除了廳堂里古木桌椅等簡單擺設外,生活用件幾乎沒有,翠翠在屋裡里外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個盪滿塵埃的木櫝,裡面堆放著杯盤碗碟,花瓶燭台,竹簡筆硯,翠翠分別撿出來擦拭乾淨放好,又把盤碗拿到廚內清洗。
廚內玄藏正在切菜,他把野外摘采的茭瓜切成薄片放入滾水中燒湯,又取鹽椒調料放在一邊備用。這幾年準備飯食練的廚藝越加精湛,熱氣升騰蒸的面色微醺,玄藏趁著湯開的空隙,把昨日玉兒如意摘回來的鮮桃洗乾淨擺在盤中,因為孫悟空吃果子只是抓起衣襟蹭一蹭便啃,玄藏想著,以後用足夠的時間把這個毛病慢慢改一改才行。
他甫一抬頭見翠翠進來,問道:「仙子,收拾妥了?」
翠翠卻把厚厚一卷線裝羊皮遞給他,神色詫異道:「聖僧請看這個。我方才在匣中雜物找到一些筆墨用具,這卷羊皮書被填在筆洗里,也不知多久了。」
玄藏擦擦手接過來,它不知被塵埃封存了多久,玄藏抖了抖土展開與翠翠同看。
上書三個小字:『補天石』。字跡娟秀遒勁,可這三個字被墨跡勾住,一筆從中截斷,像是書者當時怒意難耐而摔筆形成的枯痕。旁邊又一排歪七八鈕的小字:『補天補天,天竟薄我,我何補之,為誰補之』。
翠翠笑道:「依這行小字看,這應該是幅隨手寫就的草稿吧。」
玄藏盯著字跡下面的繪圖,分別按五行排列方位,繪了五處風景,看不出是哪裡,中間空白一片,滴墨暈染,玄藏應道:「不光是草稿,還是一幅沒繪完的草稿。中間這裡,應該是想寫什麼的,只是提筆太久,染了墨痕。」
再往開展又是一幅殘圖,五位環繞四門,按五行四時排列,只是墨污了一角,旁邊四字:『伏羲寶鏡』。
隔開一段距離又一個字:『咎』。咎者,禍劫,不像卦爻,反而像陣圖。玄藏沉吟道:「這個…應該是陣圖啊。乾位居中履正,承五行尊,卻為何寫了一個『咎』字。難道說,這是個死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