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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們的先師啊,他教出了最優秀的弟子女媧,女媧同他一樣,把創造生靈當做了畢生宏遠。
女媧的手很巧,她能用一團泥土捏出各種美麗的生物,她想像著捏,有天上飛的,水中游的,每一種都精緻可愛,但是最精緻的,還是兩個小人兒,你們把這種兩條腿的生物叫做「人」。
女媧把這兩個小人兒放在先師的山洞中,我們不在的時候,這兩個小泥人就是先師最好的陪伴。
女媧和我不同,我的心很小,只裝的下她,而她的心很大,她要裝整個天下。
當時的女媧已擁有千年法力,她比我勤謹聰慧,她學東西很快,她已經是除了我師父之外的另一個神了,甚至,她的法力已日漸超越了我師父。對你們而言,可能千年之功不算什麼,可我們那時的千年修煉,足矣抵禦天災,做天地間數一數二的神了。
一日,我先師盤古大帝對我們說:「日月有輪轉,天地本不全,倘若日後天崩地陷時,我有一顆心,你們可取來補天。」說罷,他便拋出腹內之心,化作塵煙而死。
人,擁有女媧賦予他們的不滅的靈魂,他們能得到生生轉世的機會。而神們的死,是永生永世身死魂滅,因此三界之中,再也不會有我師父盤古的存在。
女媧哭了很久很久,她的眼淚落在土地里,化作了兩汪河水,後來,你們把這兩汪河水稱作玳瑁河。
那時候的我們,根本不明白何為「不全」,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人族繁衍生息,已經遍布了人間的每一寸土地,他們不曾想過會有那樣的滅頂之災,我眼見西方天裂,業火漫天,弱水倒流,生靈塗炭,我才知道,何為天地本不全。
原來天有一個缺口。
我先師死了,女媧代替了他。
女媧是我母親華胥娘娘親自認定的繼承人,現在,你們都稱我母親為帝母,所謂聖人皆無父,感天而生,靈蛇族們應天地造化而孕,以繁衍後代。我母親帝母華胥應雷劫而孕,除我之外,她又生下子女四獸,分別為長子天龍,長女麒麟,次子九嬰和次女鳳凰。
他們都是帝母的子女,是我伏羲的手足,他們的身體裡,流淌著比玉皇更為尊貴的血脈。
天地初辟之時,陽清者上升為天,陰濁者下降為地,而天地相連的地方被神斧劈裂,形成了一團鬼氣,乃是四鬼,曰魑魅魍魎,千年之期,魑魅魍魎繁衍出了妖族。
我的弟妹們,也許他們天生就是為了戰鬥而存在的,他們負擔著滌盪人間的使命,完成了,就會離去了。
妖族們性情兇惡,能變霧氣,以蛇為食。靈蛇族卻是軟善的生物,他們被女媧保護的太久了,他們早就忘卻了如何戰鬥,以至於與妖族初戰,便全族敗北。靈蛇是三界最早的主人,他們已經活了幾千年,也許是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他們該讓給下一種主人了。
可人間這樣美麗的地方,我師父以死開闢而來的地方,絕對不能拱手讓給妖魔。女媧和我都是這樣想的,我們奉女媧為帥,我們情願跟隨她剿滅妖族。
我的妹妹麒麟,她天性溫馴仁慈,她是為了保護鄉民而死的,戰爭持續了十年,靈蛇族除了我和女媧,已無一倖存。
我可以死,但是女媧不能。
戰鬥中,我受了很重很重的傷,我的血染紅了女媧的衣裳,她拼命把我救出了戰場。女媧抱著我哭泣,她說我是為保護她才受傷的,其實並不是,我保護她,是因為我心裡只有她,我必須保護她,是因為她的使命是天下。
她每落一滴淚,我的心就跟著疼一次,我受不了這樣的疼,我說,女媧,你不要哭,你還沒有完成把生命鋪滿人間的使命呢。
我不能再陪伴她了,我能清楚的感覺到,我的血在漸漸流盡。可能是我學藝不精,也可能是因為,我並不是天地選中的神,天地只選中了一個神,那就是女媧。所有的生靈,都是神的部將。
我趁女媧採藥期間,將我滿身蛇鱗剝下,我硬生生的撕扯我的鱗片,只有切膚的疼痛,才能還她為我流淚的情誼。我用盡法力,製作了一件戰甲。靈蛇一族擁有最堅韌的鱗片,若是做成盔甲,那將是堅不可摧的,女媧穿著它,我就不必再擔心她受傷。
我眼看著我血跡斑斑的蛇尾漸漸消失,我知道,我和先師盤古,母親華胥,妹妹麒麟一樣,我要死了。
我本該身死魂滅,是女媧哭著說,她不要做三界最孤獨的神明,她硬是將我的一縷殘魂聚攏,藏於鏡中。這鏡子,是我送給她的梳妝鏡,我在這鏡子裡數以萬年,陪著她戰鬥,陪著她封神,陪著她補天。
女媧披著最堅韌的盔甲,斬殺了四鬼,取其頭顱,置於東南西北四方,以為支柱。
她獨自一人立在荒莽群山之上,天龍和鳳凰隨她左右,在天空盤旋不止。
魑魅魍魎與靈蛇一族兩敗俱傷,盡皆身死,血透土地,後來,這血液得了日月精華,繁衍出一位天生擁有法力的神女,她應天而孕,生下了九個兒子,他們都是天生的神,他們分別有操控五行天氣的能力,分別是:水,火,山,土,風,雨,雷,電,雲。女媧把這女子叫做女岐,封為神母,又把這九子封為九神,掌管九象,居於雲端之上。
那時候的雲端之上,還沒有建造出玉宇瓊樓,就像,如今的九十九重浮梧宮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