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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偷偷挪個位置,把腿攏緊,在被子上蹭了蹭,心下只盼他趕緊打完,好纏著他緩解一下心底痒痒的難受感,口中軟軟道:「我日後時時小心就是了,而且,他已經死了,我只有你了,我捨不得他的屍體,那也只是因為,那具屍體曾經是你的呀。」
這話說的讓玄藏無言以對,片刻問:「多少了?」
「三十七下。」悟空乾乾脆脆回答,這回自己記得清清楚楚,有了上次忘了數,他說重新來過的經驗,以後哪怕當場編,也要給他編個數出來。
「我說多少?」
「五十,還有十三,師父快點吧。」知道那句『曾經是你的』的話戳疼了他,悟空頗覺滿意,氣鼓鼓的肆無忌憚撒嬌:「打完就跟我和好,你自己親口說的,我得提醒提醒,別一會兒你忘了,我白受苦。」
玄藏知他故意,一笑置之,十三下過去,見他雙手漸漸攥拳,抓的床單皺了一片,身子卻一動未動,還是沒有絲毫要拿法力抗的意思,就這麼生受著。玄藏把鎮尺往桌面上一扔,悟空抬頭看他,平時他總是捨不得,自己輕輕叫兩聲他就心軟了。今天他是一點沒手軟,結結實實敲了自己五十板子。
雖說不上不能忍受,但總歸是疼的,他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兒,他的手還沒碰到自己,就只是趴在他面前,就已被他搞的渾身難受了。再看他,穿戴整齊,乾乾淨淨,一副佛子清心目無下塵的氣度。委屈,真是委屈的不得了,悟空整個人滾進被子裡,蒙住頭,面向牆壁。
悟空又想了想,怕他以為自己睡了走掉,揭開一點被角往外看。
玄藏正溫和的看著他,把乾淨衣服取出來,輕斥道:「把衣服換下去再睡,身上的土都滾到被子上了。」
噢了一聲,悟空慢吞吞起來踢掉鞋子脫換外衣,重新躺回被子裡。
他一直是個乾淨又講究的人,之前六七年跋山涉水,哪怕住個破舊古廟,也得把土灰全撣出去才肯住下。讓破廟煥然一新實在太過容易,但他絕口不提,悟空便不肯幫忙,等他收拾的乾淨一些,再把自己拽過去,輕輕拍自己身上的土,幫自己鋪下乾淨的薄褥讓自己躺。
說是一路保護他,實際也是貪享他的溫柔。
孫悟空瞅他自顧自疊自己剛剛下的衣服和軟甲,又找枕頭,就是沒一點要安慰自己的意思,推了推他手臂提醒:「我疼!」
「噢。」玄藏故作疑惑:「那怎麼辦?我揉揉?」
悟空拉他坐下,把頭一點點挪放到他腿上,臉埋進他懷裡蹭了蹭。一個極其親昵又示弱的動作,悟空低低道:「你今天打我這麼重,明天不許再冷著我了。」
「好,哎等等。」玄藏剛應了一句便覺不對,到底誰冷著誰?「孫悟空,你現在倒打一耙的本事見長啊。」
「我不管,反正我疼,你得快點哄我。」悟空把手臂纏上他脖頸:「不然今天誰也別想睡覺。」
「好。怎麼哄?」揉了揉猴子腦袋,本是那麼威風自負的人,在他面前,永遠乖順馴服的像個孩子。
「明天你得給我做桌好菜。」
「堂堂大聖,這麼容易滿足啊?」
「還有,明天把地窖打開,放上十口大缸。」
「嗯?」玄藏疑惑。
悟空眼梢流紅:「有些人連自己的醋都吃,缸少了怎麼裝得下?」
「你現在是越來越牙尖嘴利,我說一句,你就十句八句等著。」
悟空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他脖子,蹭的他心也癢起來。自從回山,六耳便出來了,被悟空安置在水簾洞最見面的房間裡,他也樂的自在.孫悟空身體裡沒了他,越來越肆無忌憚起來,猴兒軟軟湊近他耳畔輕道:「我難受。」
「嗯?」三個字就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我難受,師父。」悟空又重複了一遍,抱著被子,用濕漉漉的看著他。「我身上不舒服,都怪你,你要幫我。」
次日清晨,玄藏推了推還在睡夢的孫悟空,「悟空,一會兒整兵時辰要到了。」孫悟空是神仙之身,本不需要睡覺,但他一直保持著夜晚睡覺這個習慣,昨日二人摒棄前嫌,重新修好,一夜花樣百出的折騰,今日遲遲不想起。他迷迷糊糊應了一聲,忽覺不對,睜開眼睛看著玄藏:「師父說什麼?」
「我說你再不起,誤了點兵的時辰了。」玄藏輕描淡寫:「馬流二帥還等你呢。」一句話說的孫悟空頓時睡意全無,吃驚道:「此事你怎知道?」
花果山地域遼闊,占地百里,自從返回,孫悟空便開始安營下寨,訓練兵馬,以備萬一,但卻是在山陰之後進行的,並未告人,就連如意也不知情。若無聆聽法術,是聽不到半點聲響的。而這半個月與他距離疏遠,他怎能對自己的行蹤如此了如指掌。
玄藏仿佛只是說穿了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把疊好的衣裳放在他面前,柔聲道:「快換了衣裳去吧。」孫悟空乾脆撒嬌耍賴纏著他手臂,硬要問個究竟,不說便不鬆手。
「好好,我說就是了。」玄藏向來招架不住他這一套,要自己衣上的料子做巾幟,便得剪了給他做,要自己手上佛珠,便得給他拿去,要躺在自己腿上睡覺,也得由著他。他一定要問,只得坐下解釋:「以你的性子,若是無事,醒了也會磨蹭一會兒,可這半月來,日日雞鳴便起。昨夜我只叫了你兩聲,花果山這麼大,若無巡哨密布,如何能那麼快就傳到馬流二將耳朵里?你人雖回山,卻在擔心西天有所動作,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