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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海神鐵還缺幾片,我要找到它,送它回東海。」它本就屬於深海,它因自己生出靈識,亦因自己碎裂成片。
鳴鸞指尖凝聚粉光,信手一指,孫悟空懷中的金色鐵塊瞬間變成了一塊圓潤的生鐵,這鐵塊經上萬年時間的磨礪和水浪侵蝕,有的地方光滑可鑑,有的地方鏽跡斑斑。孫悟空驚道:「他的顏色……」
「這就是定海神鐵本來的樣子。」鳴鸞道:「大聖,它僅僅只是一塊生鐵,不過是因為生鐵有靈,才能變幻無窮,現在靈識已死,它自然也就只是一塊鐵而已,你再怎麼用心良苦的找,它也只是一塊鐵,少一片多一片,沒有任何意義。」
「你嘴上說著要尋找神鐵,其實不過是想折磨自己而已。大聖,如意不在了,你還有那麼多朋友,他們都真誠待你,你不該躲著他們。」定海神鐵竟然毀了,鳴鸞想起了那個金色光華的少年,東玳河底,他守在昏迷的孫悟空身邊,一坐一夜。
「大聖,如果你日後失去了他們,你會為今天的躲避後悔的。」
孫悟空眨了眨眼睛,把手中帶著自己體溫的鐵塊交到了鳴鸞手中,「你幫我把它帶回東海,它靈識雖死,但畢竟是東海的東西。」
「是,大聖。」鳴鸞將它藏入袖中。「大聖,東海地廣物博,請龍君再送你一樣兵器,好嗎?」
「不。」孫悟空搖頭:「我以後不會再用兵器了。」
沉默半晌,鳴鸞輕推他手臂:「大聖,回去吧,你身邊所有的人都在找你,連二郎顯聖哪吒太子他們都在找你,他們都要急死了。」
「我知道。」孫悟空目光落在遠處,那裡殘陽已半落,日光染的雲朵如血。「但他們都與我擦肩而過,為什麼只有你認出了我?」
鳴鸞低下頭,想起數年前,他化為人身,黑髮黑瞳,重傷之下落入東玳河中,是自己抱著他帶回水府療傷。「你腹上這道傷,我認識。那年東玳河中,你流了很多血,我法力低微,只能癒合它,卻不能讓它了無痕跡。」
「這裡。」鳴鸞眼神落在他腹上:「留下了一道疤。」
孫悟空不由自主撫了一下小腹,半晌笑道:「鳴鸞,你長大了。上次見你,你還特別膽小,現在你都敢上岸與人類理論了。」
「是啊,孫悟空,我長大了,我五百一十九歲了,我可以離河上岸了。」那些年少時懵懂的愛戀與仰慕,絲絲冉冉盤纏入懷,化成了甜蜜的喜悅,鳴鸞把頭也虛靠上他手臂,「我想陪陪你,好嗎。」
「不必了,小姑娘,我要回花果山去了,我師父還在等我呢。」孫悟空輕輕抽回了手臂。
鳴鸞攥緊了劍,一雙眼柔柔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孫悟空佯裝沒看見,笑道:「你已經可以遊歷人間了,你以後會見到很多人,懂得很多事,你最終會發現三界不只一個孫悟空。」
饒是鳴鸞年紀再小,也聽得懂其中意思了,鳴鸞低下頭:「我去東海送如意一趟,大聖,您請回山去吧。」
「是啊,三年了,他該做的,都應該已經做好了吧,我是該回去了。」孫悟空背對夕陽,面容隱於彤雲暮色中,細密絨毛染上些許暮光,他說起回山,說起山里等他的人,好像並不怎麼高興,鳴鸞只覺一種說不出的寂寥難過逼入肺腑,叫了他一聲「大聖。」
孫悟空回頭問:「摩昂殿下是否已經一統四海了?」
「是。」鳴鸞道:「摩昂殿下本就是真龍,戰功赫赫,擁百萬龍兵,四海雖不敢真正與天庭為敵,但也不敢與摩昂殿下爭鋒,龍兵一圍四海,他們便都放下武器降了。水域有些不肯歸附的河流已為清剿,東西玳河已歸附了,而且……」
「如何?」悟空問。
「摩昂殿下是以你齊天大聖的名義收降河川的。大聖,你在水域廣有威名,一聽孫悟空三個字,都情願歸附了。」
「那花果山自己的兵馬如何?」
「花果山?」鳴鸞想了一下:「並不多啊,此次不是以聯軍為主嗎?而且從未現身過的女媧娘娘前段時間還去了一趟花果山……」
「誰?」悟空大驚。
「女媧大帝啊,她帶著一位青衣姑娘去了花果山,先是誇了聖僧當年力托天火之功,又與聖僧對坐而談了整整一夜,把一個什麼天火送給了聖僧。」鳴鸞偷瞄他一眼,授業恩師去了一趟花果山,至於那麼驚訝嗎。女媧在花果山現身,就等於挑明了支持孫悟空,對悟空打贏此役百利無害,他吃什麼驚。
孫悟空點頭與鳴鸞告別,駕雲返回花果山。
聖僧啊,只用聯兵,不肯訓練花果山自己的軍兵,倘若來日仗打贏了,聯軍各歸其位,不知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孫悟空置於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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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兵圍披香殿
聯軍十萬眾駐紮花果山,舉袖成雲,揮汗如雨,一日之間,耗糧萬石。
三年之久,糧秣轉運,冬夏衣被,兵器甲冑,朝暮訓練,樣樣需要人打理。而聯軍之主孫悟空一去杳無音信,遍尋不得,大病剛愈的唐玄藏只得代行聯軍主帥之位。
由此,晝夜憂心,不敢懈怠,又要派遣探哨三界尋找孫悟空,日煎月敖風霜磨礪之下,眼尾已見皺紋。
這日,正議事間,敖烈回來大喜道:「師父,你看看是誰回來了。」
唐玄藏心猛的一跳,拿筆的手一頓,在紙上扯出一道暈染的墨痕,眼見這封信是用不得了,只得撕了,趁著這極短的時間,他強迫自己心情平復下去,頭也未抬問:「誰?」
「是我。」孫悟空像一裹松風般大步跨入這扇門。
兩廂坐著的天蓬,摩昂,敖霈,金雕,白鷺,青獅,白象以及慕名來投的諸洞洞主,水域諸仙,和自九十九重天回來的蘭妖青蓮,都齊刷刷的看著他,先是吃驚,繼而皆圍上去,問東問西,無非就是一句,三年到底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