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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挨個打量籠子的孩子是否活著,孫悟空沒說話,玉兒劈手去抓江流,卻被孫悟空一把攥住手腕,道:「這個小和尚你也不能動!玉兒,你這麼執迷下去,我也救不了你!」
「你救我?你現在還有什麼資格說救我?」玉兒眯眸一掙,孫悟空整個人被她彈開,撞上了泥塑菩薩又摔下去,灰塵飛揚嗆的孫悟空咳嗽了幾聲。
現在的孫悟空確實打不過她,幾番搏鬥之下,玉兒捏住一縷藍光振開孫悟空去抓江流,孫悟空人未爬起,一手抓住她腳腕把她拽倒在地。
塵土浮動中起身,孫悟空指節捏住耳側金光將金棍抽出。
玉兒退後一步,指尖化出一柄長劍。
孫悟空出招奇快,金箍棒沉重難擋,玉兒畢竟修為淺薄,她手中那柄長劍被從中打斷,空氣中瀰漫著的血氣,塵土,不甘,憤怒,都被金箍棒金色光暈籠住,孫悟空撤後一步,胸口那道傷撕裂似得疼起來。
江流扶住孫悟空道:「大聖,我師父法明長老曾告訴過我,我手上有佛殘留的力量。」
「握著我的手!」孫悟空冷靜道。
玉兒乾脆扔了劍,閃身進前,江流以手覆手,冷靜的盯著她走進,江流眉色一動,孫悟空周身瞬間銀光迸發,強大的力量一出,玉兒被他撞傷,化成了她本型白兔。
孫悟空捂住胸口想壓住這悶痛,江流抓著他的手臂道:「大聖,我們成功了!」
孫悟空道:「你怎麼會有法力?」
江流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師父說過,這是佛轉世的痕跡。」
天已蒙蒙亮,孫悟空拿出那顆藍光幽幽的內丹解了魘術,鵝籠內霎時間哭聲四起,引得長安人爭相趕過來尋找自己的孩子。
孫悟空站起來把兔子抱在懷中,與江流走到城隍廟附近。孫悟空拿金棍敲了敲土地,便有白髮老土地爺出來道:「孫大聖,不曾遠迎,恕罪恕罪。」
孫悟空將兔子交到老土地手裡道:「這隻兔子交給你養幾天,等她恢復人身就放她去。」
白髮土地摸了摸她雪白皮毛,孫悟空咳了一聲道:雌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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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霜寒生二心(回憶)
這個冬天不似去年的冷,入了夜才薄薄的飄下一層雪來,被風一卷,吹的廟門欲開未開,孫悟空輕輕站起來重新插好門栓。跳躍的火苗映在他眼裡,孫悟空添了一把柴火才又躺下。
孫悟空沒睡著,江流知道他沒睡,便悄悄睜開眼瞅他。
孫悟空自那日聽了玉兔所言之術,總是不自覺的想起來,連日無法安睡,睡著了又心神不定被夢魘侵襲。
所以乾脆不睡,只是閉著眼養精神。
江流支起手臂輕聲道:「大聖,你知道麼,長安城家家戶戶都在給你立碑朝禮呢。」
孫悟空道:「我又沒死,立什麼碑呀。」
江流索性爬起來抱住他脖頸道:「你救了那麼多孩子們,你是大英雄啊!」
孫悟空任由他抱著,拍了拍他背道:「睡吧。」
江流點點頭,忽又想起什麼似得,半身俯趴在孫悟空胸腔上道:「那——那隻兔妖,為什麼叫你哥哥啊。」
孫悟空閉著眼仰面躺著,停頓了一下:「…我以前經常拎著她順毛玩兒,放心,她沒了內丹,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江流自懷裡掏出串鏈子來,是幾顆花紋漂亮的碎石磨的圓潤,又打孔串成的鏈子。江流把它們系在孫悟空脖子上,孫悟空捏在手裡把玩兒了一會兒,聽江流道:「那…大聖,你是不是喜歡她那樣長毛的動物…」
「這個——。」孫悟空想了一下道:「也不是,有的動物們天生喜歡群居和接觸,不然一隻獨處豈不是會餓死…」
比如花果山上教他吃過果子的白毛老猿,一起比賽攀爬過的夥伴們,都在那次天界大軍的圍剿里葬身火海了。孫悟空沉默下去,又看了眼跳躍的火光,昔日的種種快活都化作泡影。孫悟空想,倘若可以,寧願永遠沒有出海訪道,永遠沒有去過天宮,就像現在安安靜靜的生活,生老病死,也不錯。
那些曾經以為念念不忘至死不休的愛或者恨,在五百年日夜煎熬中,終於化為灰燼。
江流點點頭,雙手托住他臉頰,自然而然的唇瓣貼合,仿佛再正常不過的舉動,落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親吻,孫悟空後知後覺,並不在乎這些,只是略一側身道:「快睡。」
江流跟他擠在一起躺著,在他毛茸茸的臉頰上蹭了蹭,漫不經心道:「大聖,你殺了我吧,我不怪你的。」
孫悟空一愣,半晌才皺眉道:「快睡吧!」
江流於是聽話的睡了,孫悟空一個人睜著眼打量古廟裡的露出破敗柴草的泥塑。
到了後半夜,孫悟空翻了個身,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只覺得胸腔內有什麼東西要剝離身體而出,五臟六腑跟著倒騰起來,最後心裡一空,一切即刻平靜下去。
難受的感覺瞬間消失,孫悟空擦了擦臉,只以為是又被夢魘所擾。深夜風疾,孫悟空把被子給江流掖緊,就聽道仿佛隔過耳膜直入胸腔的聲音說:「殺了他。」
孫悟空豁然起身,警惕的低聲道:「誰!」
那聲音道:「我是孫悟空啊。」
這大概是孫悟空自五行山脫身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孫悟空壓低了聲調玩味笑道:「初世為人的小妖精,連你孫爺爺都不認得,冒名頂姓冒到我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