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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向來知恩圖報,正是因為都知道,才把這心意成倍的返還。正是太聰慧了,才記著靈台山,西遊路,五行山那些細碎如塵的往事,把表面的不好剝離出去,把深切的愛戀尋找出來,把所有的信任全部給了自己。
否則,只需一道緊箍,戀人就早就成了仇人,焉能有今天。
「你想咬我就咬,咬完了就聽我說,好嗎?」唐玄藏把手臂衣服捲起,放於他唇邊給他咬。
悟空卻捨不得咬他,輕輕親了他手臂一下,像小鳥啄了一口果子,像蜻蜓點了一下水面,用臉上的細絨毛在他皮膚上蹭了半天,才幫他把衣袖整理好放下去。
「不必說,你要說的我都知道,還說什麼。」
唐玄藏抹完了藥膏,抬起他毛絨絨的腦袋,牽著他的手置於心口處:
「我要告訴你,它呀,早三年就疼到心驚膽戰,不知如何是好了,它天天胡思亂想,它夜夜不敢安睡,怎麼找也找不到你,你是不是受了傷,是不是被關在了哪兒,是不……」
「別說了,別說了。」悟空抱住他脖子,打斷了他的話:「我心裡知道錯了,你非要我把道歉的話說出口嗎?」
玄藏便沒說話,攬著他慢慢安撫,悟空嗅著他佛珠上熟悉的檀木幽香,哀道:「師父,如意沒有了,我再也沒有武器了。」
玄藏收緊了攬著他的手道:「也不是沒有任何辦法,只看你願不願意。」
悟空眼神亮了起來:「什麼辦法?」
玄藏給他解釋;「你也知道,天道有準繩,贏鱗毛羽昆,如意不在這五類之內,千萬年只是一塊生鐵,哪怕禹帝用過此鐵,它也不曾有靈。」話音一頓:「但自從跟了你,短短三百年,便有了靈識,你不覺得太快了嗎?」
孫悟空目光灼灼。
「那是因為他與你日夜不離,受了你身上的天地生成的力量,才有了靈識,換句話說,是你點化了他,解鈴還須繫鈴人,悟空,你想再點化他一次嗎?」
悟空眼裡已泛出玉珠一般剔透的水光,重重點了點頭。
「所以,做這件事的前提,是你要接替女媧大帝,成為真正的神。女媧大帝的神魂已近耗盡,她還是把希望寄於你身的,」唐玄藏認真的看著他。
「我做不了神了。」悟空迴避他的目光,把頭埋在了他頸窩裡。
玄藏輕聲:「悟空,你今天的法力,絲毫不亞於當年大鬧天宮的時候。你胸中已沒了石心,你想想,這種力量是哪兒來的?」
他說:「這三年,你走遍了人間尋找如意的碎屑,我也派出巡哨,聽遍了人間的傳說。人間各地都有你的金身塑像,你也享受到人間香火了,七絕嶺,鳳架山等等,所以說,你身上現在的力量不是石心的,是眾生的,明白了嗎?」
孫悟空沉默半晌,悶悶道:「這些都是因為你,是你教我的。」
玄藏看著他笑:「所以你不必這麼難過,再有幾千年,如意會回來的,只要你肯。」
他說的每一句話悟空都毫無懷疑的相信,於是悟空點了點頭。
玄藏站起身,收拾了藥膏,悟空卻摁住他手,把這瓶藥拿了過來,問:「這麼久,你就不想我嗎?」
說著把手探入他衣,不依不饒的纏他;「我想你,特別想,你呢?」
玄藏笑了,把他不安分的手揪出來。
回身拿了一張標著清楚時刻的地圖給他看,笑道:「現在不是想的時候,我們應了摩昂太子的那件大事,眼下要交給你做了。」
悟空不看地圖,翻身把他帶倒,耳語廝磨;「管他什麼大事,現在我只想你,整個身體都想,我控制不住它,它一刻都等不得。」
玄藏探手撫上他臀上傷痕,悟空瑟縮一下,又立即放鬆下去。
耳聽他問疼不疼,猴兒糯糯答;「它只顧得想你,哪裡還顧得上疼。」
悟空就著剛剛那罐藥膏,塞到他手裡,催促:「快點,我要你。」
大白天的,手頭都是安排不完的活計。
何況,他的樣子並不是情難自抑,唐玄藏心有猶豫,故意逗他:「要我什麼?給你揉揉傷?而且這個是藥,不是那樣用的。」
「管它那麼多呢。」悟空捉住他手摁在自己身後,反將一軍:「你要捨不得用,你就收起來,我不怕疼。只要你忍心就好。」
玄藏順了他的意,把手置於他臀上傷痕輕撫,在那入口處留戀,就是沒有絲毫要碰碰它,安慰它的意思。
悟空好像滿是迫不及待,主動蹭他手,卻只蹭出幾分薄薄水漬,並不是上次他剛回花果山時,渾身滾燙,真正動情的樣子。
如意沒了,他滿懷苦澀,哪兒還有這種心思。
悟空看他遲遲不動,躬起脊背,用膝蓋蹭了蹭他腿,如願看到那白玉般的人,臉上泛起些許紅暈,低聲:「我知道你想我。」
「我是想你,心心念念想你三年,但也了解你,了解你的身體,你此刻並不想。」而且他身上帶傷,想也不在一時。
「哎呀——我不疼!」悟空有些不耐,手指小蛇般鑽入他衣服里,捉住已動了心的它揉了一把,質問:「你看,你這麼想我,你就不難受嗎?」
「嗯,有一點——。」
「你可真能忍。」悟空憐惜的碰著它,碰到滿手與他身體不同的熱度:「心硬的人一般都能忍。」
唐玄藏笑著輕拍他一巴掌:「大聖三年不見,脾氣見長,我心疼你,倒成我的錯了?」
悟空斂住悲傷,放軟了聲:「不要心疼我,我心甘情願的。」
五百年前他棄了佛身,五百年後他傷重難愈,歸結起來,都怪這心疼二字。他若不心疼自己,怎麼會弄到今天這個脆弱的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