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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蓬立即便要跟進去,玄藏喝止:「等等!」天蓬腳下一頓,靜聽。
玄藏擋在鏡前道:「這法門莫不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置之死地而後生?」
玄藏點點頭:「是這樣的,盤古大帝就是在絕境中劈開了天地。」
「可是…」金雕似乎有些不敢開口,可還是道:「盤古大帝它,在死地中也沒得生啊。」
「不,劈開天地的盤古,一定還活著。」玄藏盯著鏡面,孫悟空盯著他的臉。
玄藏道:「當初金蟬子連這第一道關口都沒能進去,我想,不是因為他法力不夠,是因為他參透了此陣,他不敢死,他心有掛念。」
玄藏握住他的手收緊幾分:「也就是說,鏡中反應的是往事,倘若進入鏡中打亂那些往事運行的軌跡,這樣,使後來本該發生的事卻沒能發生,所以,我們來到這裡的事也就不存在了。鏡中有了截然不同的結局,真實結局無法進行,鏡中註定的往事無法反映,人才會離開此鏡。」
金雕豁然開朗:「倘若順著鏡中的時間和故事進行,就算是被完完全全送回了當年,從當初再活一遍,我們現在時空,也就沒有這個人了。是不是這樣?等他什麼時候打亂了軌跡,什麼時候才會出來?」
「等不了的。」玄藏眉峰緊蹙:「你看——。」
看時,那扇雙面鏡下寒冰漸生。
天蓬大驚:「一定是等冰完全凍住鏡面的時候,鏡中人就回不來了!我去找她!」說著一躍而入,也鑽進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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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夢魂飛渡月宮涼
三千年前,堯帝晏駕,遠古先民選賢舉能,推舉虞舜,舜帝隨受禪登基。黃河之水泛濫成災,乃是因為只堵不疏的緣故,舜帝從此遠徙姒鯀於羽山,又啟用其子姒禹繼續治理水患。
乃是后羿奏道,部落戰士天蓬,半神之身,擁有掌控水勢之力,應當再佐姒禹治水,以將功贖罪。
舜帝許之,要他們各做準備,詔令到時,立即前往。
當夜,天蓬和翠靄一起靠在月下,嗅著身畔清幽的青草香。翠靄大膽的抱著他的手臂,天蓬破天荒的沒有躲,她看著他的臉,他的臉很漂亮,沐浴著柔軟的月光,像白玉雕刻的仙人。
天蓬體內雖有神力,可惜他並不會使用,也不敢隨意使用。但君王有命,天蓬謹領,收拾簡單的行李,明日跟隨大禹同行,去往西域大漠,黃河之源,青海頭。
青海頭是一片荒蠻苦寒之地,雲海起蒼茫,萬里無人煙。
這裡山高可接滄溟,黃河水勢洶湧,濁浪潑天,宛如天降滾滾奔雷,一瀉千里,沖沙卷雪,晝夜不停。
一去生死難料,過了這個晚上,可能永遠不會再相見了。
天蓬覺得無比輕鬆,他走,她嫁,塵埃落定。可他又覺得無比心疼,胸腔仿佛巨石壓頂,難以喘息,他咳嗽了一聲以作掩飾。
「你曾問我,我從何而來,我現在告訴你。」天蓬仰望月亮,道:「我父親是天界第一位水神,我母親是一位人類。而我非人非神,人族因我控水的能力而恐懼我,神們因我人類的血脈而輕視我。我父親死後,我無處可去,直到得遇唐堯大帝,做了他身邊的先鋒官。」
翠靄問:「你母親呢?」
天蓬笑了:「我一百一十五歲了,我母親在我十五歲時就去世了。」
翠靄靜靜看著他,眼神一點點凝重起來,她無數次想起那天夜裡,他為了救自己受了傷,他卻獨自在河中洗盡滿身血氣,還要換了衣裳安慰自己。
一百一十五年,多麼久的日子,有沒有人幫他,有沒有人關心他,有沒有問過他是否受傷。翠靄想著,心底隱隱的泛疼,自己出現的太晚了,自己應該一百年前就出現在他面前,陪伴他,安慰他,愛他。
錯過的時光,她無法彌補,她掩飾似得笑了,彎著少女純澈的眉眼,問:「你母親叫什麼名字?」
「她叫廿窈。」天蓬說:「一個短命又執著的女人。」
「但真是個好聽的名字。」翠靄輕聲贊道,她指著月亮:「像月亮一樣美,她一定是個美麗而深情的女子,才會生出你這樣好看的男人。」翠靄托著臉頰輕輕笑著,這句話,一定讓不善言辭的天蓬臉紅,搜腸刮肚也想不出應對的詞來。
翠靄在他沉默之前站起身。「好啦。」她撫去了身上的草屑:「你該回去了。我們…各自還有各自的事情。」
「翠靄。」天蓬突然叫住她,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翠靄回頭,天蓬神色複雜的看著她,道:「答應我,永遠不要委身於長生的人,不要步我母親的後塵。」
翠靄回頭笑,半晌才道:「好。」
禹帝是個謹慎而敏慧的人,他一改父親築堤修壩的方法,以疏渠通流的方式為主。無數個深夜苦思冥想,他終於為黃河規劃了最好的走向,他在古老的人間裡,劃分河道七十二條,挖通河渠,水盛時,則以引流,水降時,則用灌溉農田。
天蓬佩服其為人,情願跟隨他千里治水,心懷怊惕,旦夕不敢懈怠,一去又三年整。
第四年,有天地生成三足金烏,渾身攜裹烈焰,居於蓬萊之東,蓬萊仙島本與人間互不相通,這日,十隻三足金烏一時興起,出海覓食,來在人間。
人間受不了這樣的炎熱,草木乾枯,河水盡絕,莊稼顆粒不收,無數人扶老攜幼尋覓水源,卻因體力不支倒地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