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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大腦就是有這樣的自信,這自信來源於她曾無數次在腦內描摹周期然的樣子。
邱海心頹喪地垂下了眼,果不然,沒一會兒,小意就發消息說她問了教練了,七神今天不會來。
邱海心支著的手臂一下子塌了下去,她的力量又消失了。
單向洶湧的愛里,有一半都會是失落的痛苦。
邱海心沒離開,她一直等著意外的幸運會不會降落到她頭上,但直到活動結束,誰都沒看見周期然的身影。
夜色濃郁,城市的燈火璀璨,邱海心在回程的路上,聽到了三首讓她想哭的苦情歌。
人沒見到,躁動便永遠不會消失。
周天,邱海心將車停在了俱樂部對面的路邊停車位,兩個小時一直沒下車。
她看著俱樂部的人進進出出,過了午飯的點,仍然沒看到周期然。
還好第二天要上班,上班成了邱海心的情緒緩和劑。
只是下班的時候開著開著車就變了道,跑到了俱樂部那條路上去。這個時候她便盼著這段路堵車,堵得越久越好,這樣說不定在她路過的時候,她就可以看見周期然。
但仍然沒有。
周期然仿佛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周期然每次都是這樣,親密地存在於你的視線里,然後猛然消失,再見不到。
邱海心快要開始懷疑,周期然是假的了,雨夜的相逢是假的,海洋雪山是假的,那些親吻,也是假的。
一切大概都是她幻想出來的,因為她太需要這樣一個存在了。
周末再次來臨的時候,邱海心去了一家列印店,將她手上有的周期然的所有的照片都列印了出來。
有小的,有大的。小的塞進錢包里,大的裝進相框裡,擺在客廳最中間的展示櫃裡。
這樣,她好像才能有一點真實的確定感,確定這個人真的存在過。
晚上,邱海心接到了媽媽的電話。除過聊一些家常,訴一些苦難,她還著重地為邱海心介紹了一位相親對象。
這相親對象是表妹素素的同學,婚禮上座位安排亂了和邱海心媽媽坐在了一桌,所以對於媽媽來說,這人是她親自見過的,各方面都考察過的,沒問題。
「跟你同齡,長得一表人才,人家公司在北市,到時候你們成了,你就直接調到北市去,這才真變成大城市裡的人了……」
邱海心下意識地從最近的話開始反駁:「我們不可能隨便調到北市的項目去的……」
「你們不可以,人家可以啊。人家那公司多好,比你在工地上強得多。結婚了讓他給你找個坐辦公司的文職,咱也不要你賺多少錢,按時上下班能顧得上家多好。等要了孩子了,這班也不一定要上了,專心帶孩子才是最重要的。邱洋現在這麼不聽話,就怪我那個時候還想著賺錢沒好好帶他,你看他,現在人家給介紹的公司都不去,憑他自己能幹什麼!你加上這個小趙的微信好好聊聊,人家是高材生,又是公司高管,問問看邱洋這種情況,到底怎麼辦……」
邱海心一時半會沒能插進去話,在母親的絮叨里,她看到了自己的後半生。比周期然讓她看到的另一個世界更清晰,因為那是無數人用自己的人生去驗證過的,她一抬頭,哪哪都是鮮活的實例。
她會結婚生孩子,會在工作上變得無足輕重,會為了婆家和娘家的事情爆發很多場矛盾,會開始哭哭啼啼覺得這只是自己的命不好,會給自己的女兒打電話,像現在這樣,精明地算計著那些相親對象,找一個所謂的女人的依靠。
邱海心閉了閉眼,覺得這真是可怕。
可怕又可憐,悲哀得就像是地上排著隊爬過的螞蟻,在蟻群中碌碌一生,看不清面目。
「媽……」她打斷了母親的話,輕輕叫她。
媽媽並沒有聽見她的聲音,但邱海心沒有著急,她甚至沒有反抗該有的激烈的怒火,她只是靜靜地望著展示櫃裡周期然的照片,平靜地說道:「我不想結婚。」
母親的絮叨終於停住,她愣了一瞬,立刻又揚高了語調:「你說什麼?你不想結婚想幹什麼!我給你的時間已經夠多了,你過完年虛歲就三十了,你不是個女人嗎?女人不結婚幹什麼!」
邱海心攥了攥手指,只覺得自己更加堅定了,她道:「我不會結婚的,我不想變成你這個樣子。我不會和任何人結婚,也不會生孩子,我想過屬於自己的人生。」
「我這樣怎麼了!邱海心你現在是瘋了嗎!」母親大喊起來,邱海心掛了電話。
世界安靜了,邱海心垂眼盯著自己的腳尖,這次沒有周期然的安慰和幫助,她也做出了大膽的決定。
並且一點都不想哭,只覺得平靜又安定。
十分鐘後,她拿出了自己粉紅色的滑板,仔細琢磨。而後翻箱倒櫃地翻出了螺絲刀,將釘橋的螺母擰開了。
螺絲被她拽出來,收到了一邊。
然後迅速地去洗了把臉,換了身漂亮的衣服。
她帶著滑板出門,匆匆去了俱樂部。
有光明正大的理由,配件掉了,要去補上。
一路上她想了好多周期然有可能的應答方式,逗她,多理她,或者不多理她,邱海心都做好了準備。
她現在還要的不多,只要能見到她就可以了。
夜色溫柔,暖黃色的燈光落了邱海心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