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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第一次觸碰到另一個自己。
八年以來,她第一次和「她」在除了自己腦海以外的地方見面。
這個吻只是輕輕地觸碰了一下,「她」很快就退開了。說來也神奇,明明是同樣的相貌,她的臉上已經滿是淚水,但對面的人卻是平靜的。
帶著淡淡的笑意,「她」開口了:「雖然非常唐突,但其實小女子早就想這樣做了。」
「你……為什麼。」她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連手都在發抖:「只要取代我,只要取代了我就好了!」
「她」朝著她伸出手來,輕聲道:「因為……」
一雙手將她向後推去,與此同時,暗門緩緩地閉合,連最後一道光也消失了。她所處的地方是暗道,也是能夠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你是小女子存在的全部意義。」
……
文思賦的臉上有淚水流下,她道:「所以說我真的很笨。那個時候,『她』就已經知道我們之間只能有一個人活下來。殺手說過要滅掉滿門,所以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如果『文思賦』不死,他就會一直追蹤下去。」她揉了揉眼睛,道:「『她』代替我死去了。」
這件事聽起來太過沉重了。無論是文思賦自己,還是文家的殘局,讓一個弱女子獨自承受這些東西的確是太難了。葉願瀟沉默片刻,道:「文姑娘,『她』說過會一直陪著你,或許文墨就在某個地方等著與你的重逢呢。」
「……不會了。文家已經沒有了,『她』也離開我了。」文思賦道:「不管怎樣,還是謝謝葉姑娘安慰我。」
這時,胡柒端著兩盤雪白的糕點走了過來,道:「文姑娘囑咐我送來的。」
文思賦起身接過盤子,道:「有勞公子。請坐吧。」胡柒落座後,她對葉願瀟她們解釋道:「幾位來了這裡,我也沒什麼好東西招待,這是我昨日開始準備的,今天終於完成了。」
葉願瀟眼睛一亮,道:「這是雲片糕嗎?」
「是的。」文思賦道:「閔溪畔盛產各種糕點,雲片糕是最為著名的一種,這裡的很多人都會做這個。」
葉願瀟拿起一片,那雲片糕雪白細膩,入口綿軟香甜,她忽然就想起了林青當年也做過雲片糕。
文思賦看著雪白的糕點,道:「雖然其它的地方也可能有賣這種糕點,不過如果想吃正宗的雲片糕的話,大概只有從小生活在閔溪畔的人才做得出來吧。」
葉願瀟道:「文姑娘離開文家後,就一直留在閔溪畔嗎?」
「嗯。」文思賦道:「我在暗室中躲藏了三日,然後喬裝打扮留在了閔溪畔。出了這樣的事情,文家的棋館都沒有了。風聲過後,我在這裡開了一間小棋館。」
「其實並不是很明白……文姑娘沒有隱姓埋名嗎?」葉願瀟想起昨日初見文思賦的時候,道:「昨天明明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但文姑娘卻把真正的名字告訴我們了。」
文思賦道:「不需要隱姓埋名。文書和文墨才是完整的文思賦。如果我連名字都隱藏起來,『她』就真的徹底消失了。」
「你……這些年來一直在以『她』的樣子活著嗎?」
文思賦笑了笑,道:「被發現了。但是就算改了自稱,我也不過是東施效顰罷了。我怎麼能學得來呢?就連『她』曾經寫過的對聯我都沒辦法完整地寫一副出來……」
葉願瀟繼續道:「所以那個棋局是……你設下的嗎?」
「是。」文思賦道:「雖然遠不及『她』,但下棋的事我也略懂一二。」
「小箏說文姑娘是白子,那這局棋的黑子代表的是什麼?」葉願瀟猶豫道:「是……流消嗎?」
文思賦搖搖頭,道:「這個的答案……林姑娘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林墨箏本來正在看著盤子裡的雲片糕,聽見文思賦的話,她微微皺眉,但還是道:「黑子……也是文姑娘,對嗎?」
「什麼?!」
「是啊。」文思賦微微閉上雙眼,道:「困住了我的,一直都是我自己。」她看向林墨箏,道:「謝謝你,幫我做的那個決定。」
葉願瀟心道:「這說的應該是小箏下的那局棋吧。」
林墨箏道:「我什麼也沒有做。真正能做出決定的人,是你自己。」
文思賦蒼白的臉上帶上了笑意:「所以,你果然是那位林青先生的女兒,對嗎?」
葉願瀟覺得今天接收的消息太多了,這都是怎麼知道的?!
但林墨箏並不驚訝,她點點頭,道:「是的。」
「果然呢。父親和我說起過那位林青先生。」文思賦道:「父親對他的評價是『不可多得的才子』。聽父親說,林先生是能夠超越他的人。不知林先生現在可還安好?」
葉願瀟心口一痛,然後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林墨箏。
林墨箏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是垂眸道:「阿爹他……已經不在了。」
「……抱歉,林姑娘。」
林墨箏淡淡道:「無妨。我已經能夠面對事實了。」
葉願瀟立即岔開話題:「所以文姑娘對和『黑影』以及洛家洛長老的事情完全沒有記憶嗎?」
「沒有。」文思賦道:「那是『她』才有能力完成的事情,我一無所知。」
看著眼前的文思賦,葉願瀟不禁有一個想法。她就好像和這世間的險惡與黑暗隔絕了,那位文墨真的把她保護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