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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願瀟渾身發冷,幾乎是強迫著自己問道:「因為魔族嗎?」
「不知道。但……其餘的修靈家族都說是魔族作亂,又正趕上有怪物逃出魔域來到修靈界,所以修靈者們跑去魔域大戰了一場。」祝司笑了笑,道:「不然,那場戰爭為什麼叫『魔域之戰』呢?」
葉願瀟站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她一直以來自以為是的正義,一直以來為之努力的目標,一直以來想要守護的東西,不過都是些鏡花水月……她一直在對抗不該對抗的,相信不該相信的……
時至今日回首望去,葉願瀟才發現,她做的一切,竟然如此可笑。
祝司繼續道:「葉小姐,你們還有時間。畢竟……你有一個非常聰明的同伴。」
葉願瀟抬起頭,她知道祝司說的是誰。「你恢復了記憶,就是因為她麼?」
祝司微微點了下頭,他的掌心浮現出一顆通體漆黑的珠子。「第一次取走攝毒珠是因為我尚未恢復記憶。那時魔族為了不讓死去的同伴身上的濁氣消散於天地,便會吞噬同伴的力量。閔溪畔那邊發生了血祭,我擔心攝毒珠落入別有用心的人手中,本想把攝毒珠帶走,卻因為失去記憶得不到攝毒珠的認可被重傷。我躲到玉瓊灣,暫且將那珠子埋入地下,然後尋了個偏僻的地方療傷。卻不想那珠子似乎被人給帶走,我去追查,發現帶走它的人是一對人族夫妻。」
葉願瀟知道祝司說的人。
是阿珠和彩女的父母。
祝司道:「他們不過是平民百姓,攝毒珠又似乎不排斥他們,左右我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便先將那珠子留在了那裡。這一次帶走攝毒珠,是因為顧家得了洛家的助力,想要對你們下手,我不能再讓巫族『雙珠』中的攝毒珠落在那樣的人手裡。」
他將那顆通體漆黑的攝毒珠放入巫言手中,道:「我的巫言大人,攝毒珠就拜託給你了。」
巫言托住了那顆冰涼的攝毒珠,道:「當年在隱祈港……那些村民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要殺我們?」
祝司面露愧色,道:「修靈者打著魔族的旗號讓那村子給魔族獻祭……但實際上那根本不是魔,甚至都不是魔域的怪物。那不過是顧家養著的魔靈罷了。」
葉願瀟想起了很多年前那個血腥氣四溢的夜晚和那留著涎水的龐然大物,不由得皺了下眉。
「雖然魔王大人不在乎什麼聲名,但也沒有平白讓修靈界以魔族的名義坑害百姓的道理。」祝司道:「我本來是前去查看的,然後發現那些村民都有魔化的趨勢,稍有不慎可能會被煉化成魔靈。」
他看了眼葉願瀟,道:「正巧那時又碰到了你們,為了方便行事,我便附身在了你妹妹的身上。當時沒有恢復記憶,只以為修靈者都要提防,又見你帶著上古靈器靈璆,我擔心靈璆落在居心叵測的人手裡,所以才下了殺招。不過……輸給你倒是讓我很意外。」
葉願瀟勉強地扯了下唇角,道:「還真是多謝你手下留情。」
「不,我沒有手下留情。是你命不該絕。」祝司嘆道:「還好當時失敗了,否則……總之,一直以來的事情,抱歉了。」
巫言抬起雙眸看著對面魔氣**卻仍帶著淡淡笑意的男人,道:「祝司。」
「怎麼了?」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巫言的聲音隱忍而壓抑,她幾乎遏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祝司的笑容凝了凝,然後取下了手腕上的白骨手串和腰間的鎖魂鏈,他將兩樣東西放入巫言手中,道:「巫族的念骨師不會欺騙族長大人。祝司不會欺騙巫言。」他凝視著巫言的雙眸,道:「巫言,我會與你同在。」
巫言攥緊了手心,道:「我……明白了。」
「該拿的東西拿到了,回去吧。」祝司後退兩步,道:「夢魘還等著你們。這世界上有正義,也會有邪惡,就像光與影會同時存在一般,只有人族和魔族同時存在,這個世界才能維持現狀。巫言,葉小姐,請一定要記住一件事。」
他一字一句道:「魔族,絕不能滅亡。否則等待人族的,就會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地獄。」
魔氣已經到了極限,祝司的身體開始瓦解,他擦了擦溢出唇邊的鮮血,微笑道:「美麗的小姐,在陌生的地方逗留太久可不是什麼好習慣,該回去了。」
祝司周身的黑氣暴增,饒是他刻意壓制,卻仍然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他意識到了什麼,看了巫言最後一眼,便轉過身朝著魔宮的方向走去。
原來死亡,是如此痛苦的事情。
巫言死死地捏住鎖魂鏈,幾乎要衝上前去。可是理智阻止了她,不論心裡承受著多麼大的痛楚,她也沒有移動半步。
一道帶著水汽的墨黑背影擋在了巫言和葉願瀟身前,屬於男人的身高讓巫言再也無法看到祝司分毫。那人偏過頭,冷冷道:「別看。」
他擋住了巫言,但葉願瀟卻看到了。
她看到了滿臉嚴肅的魅影和提著狼牙棒有些不知所措的聽怒。魅影沉著臉和祝司說了些什麼,然後皺了皺眉,在祝司完全暴走前,將他所有的魔氣盡數吸納入體內。
最後一縷魔氣也進入了魅影體內,祝司的身影倒了下去,一切歸於平靜。魅影看了眼一旁還在發呆的聽怒,不由得怒氣沖沖地瞪了他一眼。聽怒這才明白魅影的意思,將祝司的身體背了起來,然後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