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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給孟落花的時間所剩無幾,葉願瀟用力點了點頭:「師姐你說。」
孟落花將溫熱的玉墜放在葉願瀟手心,道:「我和東南魔陣里那個傻子有個約定,她如果跟你們問起我來,把這個交給她,就說我嫌她太慢,先走一步。她就會明白了。」
葉願瀟握著那枚小小的玉墜,鄭重道:「我記住了。」
孟落花笑了笑,眉目舒展,是一如既往的張揚驕傲:「多謝。」
曇花劍化為點點飛花,孟落花的身影也化作銀白的光點消散在空中,一切都仿佛未曾存在過。曇花夢影,招如其名。繁華散盡光輝褪去,從此,這世間再無曇花劍。
葉願瀟收起那枚玉墜,擦了擦有些泛紅的雙眼,深吸一口氣,平靜的語調近乎冷淡:「誰留下守陣?」
水鳶本就一心赴死,如今死去的人換成了孟落花,她的愧疚和自責已經溢於言表。她本就是修符靈,靈力低微,此刻主動站出來道:「我留下。」
那邊顧聆音正看著鬼槐,欲言又止的不知道要說什麼。葉願瀟點點頭,道:「那我們走了。」她左手垂著,右手提著流月七星劍,就要往下一個魔陣趕。
鬼槐卻伸手攔在了葉願瀟面前,搖了搖頭。
「怎麼了嗎?」
鬼槐沒說話,顧聆音卻明白了鬼槐的意思,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葉願瀟現在的臉色極差,慘白慘白的,沒有任何血色,嘴唇有些乾裂,額頭上還有些許冷汗,單薄的身形看起來格外羸弱。
面對顧聆音的詢問,葉願瀟只是搖頭:「我沒事。快走。」
林墨箏還在魔陣里,葉願瀟已經無暇顧及自己的情況了。
沒等顧聆音和鬼槐再有什麼反應,葉願瀟便御劍朝著東北方向的魔陣趕去。
東北魔陣中,葉願瀟沒見到魔靈,倒是見到了留下守陣的竹枝。竹枝正坐在一張木椅旁,見葉願瀟等人到來,起身道:「葉姑娘,我們已經找到破陣的方法了。」
葉願瀟環視一圈,道:「這裡的陣眼已經破了?」
竹枝點點頭:「好像需要一個人在這裡守陣,我便留下了。蘭芯往北邊去了。」
葉願瀟又道:「守陣者呢?」
竹枝道:「什麼守陣者?我們沒遇見啊。」
葉願瀟瞭然。原先安置在這裡的守陣者應該是孟夕。這裡的陣眼已經破除,葉願瀟不再多問,就要往下一個魔陣趕。
顧聆音卻突然停了下來,有些疑惑地看著竹枝,她的目光落在插在竹枝發間的碧色髮簪上,道:「這位姑娘,我們……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竹枝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道:「竹枝未曾見過顧小姐。」
「……」顧聆音轉過頭,一時之間也想不出有什麼問題,見那邊葉願瀟已經要離開了,還是多問了一句:「每個陣都對應人生中的一苦,這個陣是什麼陣?」
竹枝的話依然不卑不亢:「竹枝不明白顧小姐的話。」
顧聆音抓著破天戰戟,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卻也想不出來,只好暫時把這件事放在一邊,隨葉願瀟朝北方趕去。
……
北方魔陣,巫言一手執巫杖,另一手托著幻晶,對面是已經被煉化為魔靈又被做成陣眼的巫族長老卦星。清冷的面龐上被渡上了悲傷的色彩,巫言淡紫色的眼眸看著對面與她面容七分相似的「人」,低聲道:「……大哥。」
卦星雙目空洞無神,已經沒有任何意識了。魔靈朝著巫言這邊衝過來,被一柄發著耀眼藍光的佩劍逼退。青年溫和而疏離的聲音響起:「巫言姑娘,請小心。他……已經不是人類了。」
巫言眼中的紫色褪去,她淡淡掃了一眼身旁的青年,道:「多謝孟公子提醒。」
早在聽說巫族族人屍體和攝毒珠失蹤的時候,她就感覺事情不妙,占卜的結果更是讓她糟糕的預感印證了幾分。這個陣法她見過,是聚濁陣。
八方魔陣由人生八苦構成,最中心的濁氣祭壇既是聚濁陣中濁氣的源頭也是破陣的關鍵。但是,一定要破除八個陣眼,才能進入最中心的祭壇。她在進來的時候便與亡祭和離憂分散,只是不知為何,會在這裡遇見夢霆的大公子孟卿平。
幻晶稍加占卜,巫言便能夠確認各個陣眼的情況,她現在所在的北方魔陣正是八個陣法中最容易離開的「生陣」。只不過,說是容易離開,卻不是容易「破除」。
人活在世上本身就是苦,這生苦的詛咒不知會伴隨她多久。
巫言微微搖頭,手中的巫杖對準了卦星。
卦星是巫族的長老,也是她的哥哥。
當年巫族遭到變故,是卦星占卜測算了天機,巫族才避免了徹底覆滅的命運。她無論如何也是不願看到卦星的屍身被如此作踐,更不會在毀掉陣眼這件事上猶豫。活過百年歲月,她自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意氣用事。只是,她雖控制得住卦星,卻不知道該如何毀掉他的屍身。
正在此時,一道黑色的火焰向著卦星的方向衝去,那火焰一觸碰到卦星的身體便開始熊熊燃燒,可卻沒散發出任何熱量,反而充斥著陰冷的氣息。
束縛破除,卦星原本空洞冷漠的雙眼恢復了些神采。他的目光落在一襲紫衣的少女身上,道:「……阿言?」
只一個眼神,巫言便明白自己現在面對的是誰。她收了巫杖,站在卦星面前,道:「大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