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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叄一雙狹長的眼眸極為凌厲鋒銳,冷淡道:「我不會讓兄長做的一切白費。」
孟遲看了看胡叄,又看了看那柄如意,顯然認出了後者。他嗤笑道:「胡貳那個廢物,所做的不過是徒勞罷了。天恕契約的禁制已經解開,只有他的魂魄不得解脫,縱使困了我千百年又有何用?!」
若是過去的胡叄,必定會被這番話激怒,但眼下的他已經和歸心如意心意相通,心境早就不復當初,聞言只是淡淡道:「困你千百年,正是給我們機會和時間讓我們將你徹底擊敗。」
話音未落,空中無數靈符飛舞盤旋,將孟遲圍在中央。雲應泣手中金光亮起,雙眸因為憤怒和怨恨而微微泛紅,她開口,聲音里是壓抑到極致的顫抖:「孟遲,你騙我姐妹,害我家人,若是不殺你,我枉生為人。」
麒麟應召而出,發出震天的咆哮,而雲應泣周身靈光暴漲,顯然已經突破了極限。在靈脈脆弱的情況下強行爆發出靈力,這無疑是相當於自毀靈脈的做法。但是,雲應泣已經不在乎了。
玉瓊灣失守,那裡幾乎都是怪物魔人,晹宮弟子要麼被魔化,要麼直接戰死,從小陪她長大的兩個姐妹也都魂消身死,這世上已無她留戀的東西了。從雲中淚以生命為代價將她換回來的那一刻起,她就早已將復仇作為生命的全部。這一戰,她必定會拼盡全力。
黑雲壓陣,靈符上都帶著隱隱的電光。那電光聚集成陣,將孟遲圍在其中不得脫逃。不僅如此,靈符上還滲透出水汽,水汽慢慢地凝集成一層薄薄的水膜,將雷電引渡至整個法陣。
能引得天雷相助,必然是動用了雲中淚留給她的力量。
麒麟仰天長嘯,轉身便沒入雲應泣的身體之中,那張散發金色的靈符化作點點細碎的金光,與雲應泣融為了一體。
電閃雷鳴,雷光映照出雲應泣孤注一擲近乎瘋狂的臉,看著孟遲明顯流露出震驚的神色,她冷聲道:「天雷水雲牢!」
胡叄側目看了雲應泣一眼,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般,他一手托起如意,另一手指尖泛起瑩綠的光芒,無數字符湧現在半空之中,他朗聲道:「歸心訣!」
散發著幽綠光芒的字符附著在水牢壁上,很快便隱沒其中與之融合。兩方力量匯集起來,威力自然不可能與平時一樣。即便解除了絕大部分的禁制擁有了完整的魂魄,孟遲也沒有把握正面迎擊。他的面上閃過一抹慌亂,千秋百畫扇便出現在手中,只是,在巨大的力量壓制下,扇面上的圖案成形的速度緩慢了許多。
「別想逃。」最先行動起來的是纏煙,他雙手慢慢霧化,煙塵穿透了雲應泣布下的天雷水雲牢,形成了數條鎖鏈。「纏濁咒!」
這咒法纏住的不是形體,而是濁氣。只要對方一息尚存,只要他身上有一絲濁氣,就逃不過纏煙的纏濁咒。這法子本是他為了控制那些不聽話的怪物而用的,但後來他才發現,纏濁咒對其他族群也好用得很——特別是人族。
果然,被咒術纏上後的孟遲身體根本無法移動,千秋百畫扇上的圖案也在消退……
雷電襲來,爆發出的白光照亮了整個南渦島,連陰沉昏暗的海面都泛起了一層光亮。
那是雲應泣的最後一擊,靈力散盡,她的靈脈盡數崩斷。她跌落在地,大口大口地嘔出血來,赤金色的衣裙被血染紅一片,但她卻顧不得自身,努力地睜大雙眼朝剛剛孟遲所在的地方看去——
「哧」。
冰冷的劍刃穿透了她的肩膀,她用已經開始失去光彩的眼瞳向前看去,白衣的男人站在她身前,手中還握著一柄劍身通體渾濁的長劍。
塵世劍。
「你不會以為,只有你才有來自上天的力量吧?」儘管擋下了一擊,孟遲看起來也有些狼狽。他拔出了塵世劍,手腕一翻就朝著雲應泣的脖頸砍去。
只不過,這一擊沒有得逞。林墨箏和葉願瀟正在對付洛禾,亡祭正在努力治療花遙,離憂在一旁打坐,而夢魘和纏煙消耗太多已經連戰鬥都很勉強,也分不出心力來顧及戰局。
出手的還是胡柒。
胡柒一直看著這邊的局勢,見勢不對就立即行動,劍刃挑開了孟遲的塵世劍,磅礴雄厚的妖力將他生生逼退了好幾步。
與此同時,胡叄閃身將雲應泣提起來,把她放在了亡祭的身邊,然後就像無事發生一樣重新回到了原位。
正在費盡全力想辦法治療花遙的亡祭:……
胡叄的行為太過直白,雖然他一句話都沒說,但是那眼神里明顯的意思就是「傷員交給你了,你負責救一下」。
亡祭收回了有些無奈的眼神,他一邊示意夢魘將丹藥餵給已經昏迷瀕死的雲應泣,一邊想著該不該告訴他們其實「妙手毒醫」的重點在於「毒」而不在於「醫」這一事實。
而且,這已經不是「傷員」了。靈脈俱毀、靈力散盡的雲應泣已經同廢人沒有太大區別了。事實上,如果不是她身體裡有一股力量在給她吊著命讓她還有一點微弱的氣息,恐怕她現在屍體都該涼透了。
胸口處似有氣血翻湧,亡祭用餘光看了一眼還在一旁調息的離憂,神情重新淡漠了下去。
所以,不要把這些人都丟給他啊。他不是個合格的醫者,一人尚且要用上全部的氣力去拯救,又遑論這麼多需要醫治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