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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襲衣服的款式明顯是雪殿地位頗高的人才能穿的,雖然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但葉願瀟知道,它原先應當是赤金之色的。
葉願瀟還知道,這不是一件立著的衣服,而是人。只不過,這個人的頭並不在她的脖子上。那顆頭被這件血衣之下的手提在手裡,滿是皺紋的臉上遍布的是極致的恨意,那種憎恨扭曲了這個人本就蒼老不堪的面容,讓她看起來宛若地獄中爬出的惡鬼。嗜血可怖。
不。
她本就是鬼,那罪閣就是她在人間逃脫不得的地獄。
葉願瀟覺得自己今天的思路真的很不對勁。她唯獨沒有想過來的是蘇天晴。蘇天晴被關在罪閣里不得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大殿內陰風陣陣,伴著厲鬼悽厲的哀嚎尖叫,這種景象饒是修靈者看了都要膽戰心驚,那些普通人就更別提了。賓客之內已經有不少人嚇得六神無主,恨不能扒開個地縫鑽進去。
這時候修靈世家的人就顯得很穩重。那些修靈者只是略一驚訝,便紛紛召出武器做好了應對的準備。只是,還未等他們探探這不速之客的虛實,身體便不由自主地搖晃起來。
孟筱芙「嗤」了一聲,道:「中計了。」
是藥。
顧聆音皺眉看著洛未雪,因為那藥太過霸道,即便用靈力抵抗也力不從心,而且這藥讓人身體疲軟,不多時,體內再調不得一絲靈力。她冷聲道:「洛殿主竟然大堂廣眾之下對你雪殿客人下藥,當真好大本事。」
洛未雪甚至沒有分一個眼神給顧聆音,只是慢慢地撫摸著手裡的奪魂燈盞,定定地看著尚在殿門口站立的蘇天晴。
孟望塵塵世劍出鞘,手臂卻撐不過片刻便垂落下來,他道:「什麼時候?」在場的人都用了茶點,他咬牙道:「洛殿主在茶點中下了藥……」
沒有靈力傍身的普通人早就癱倒一片,有靈力的那些人也不過支撐片刻,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葉願瀟下意識地看向了身旁的林墨箏,林墨箏微微一笑,示意她不要擔心。「姐姐,迷藥而已。睡一覺就好,醒來的時候他們不會記得這些事的。」
眾多賓客中,只有葉願瀟和林墨箏沒有中這藥。但眼下情況未定,葉願瀟不打算就這麼稀里糊塗地摻和進來。而且令她意外的是,洛未雪連自己那邊的人都沒有放過。洛家的修靈者也倒了一地,連巫言和洛昭也不例外。
蘇天晴提著自己的頭站在門口,本來陰鷙可怖的表情在看到紛紛倒下的客人後出現了片刻的怔愣,但轉瞬間她便恢復如初。嘶啞的聲音如同地獄下催命的咒語,她道:「洛慕雪,你這人面獸心的賤人,也配坐上這靈主之位?我今日定要你為蘇家幾十條人命付出代價!」
洛未雪攔下了手執劈山斧想要上前的雛菊,她提著奪魂燈,一步一步地走下來,輕笑道:「這麼多年過去,蘇夫人還是沒有任何變化。連這刁鑽刻薄的性子都未曾被磨下去一二。」
蘇天晴表情微變,眼眶中已然滲出血來。
洛未雪婉轉動聽的聲音傳了過來,可言語中卻都是冰冷寒涼。
「蘇夫人,罪閣可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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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胡柒的消息
「罪閣可還舒服?」
只這一句,便讓蘇天晴如墜冰窟。
洛未雪嘲諷道:「聽說鬼魂可以通過吞噬鬼魂來增長實力,罪閣那裡關押的惡鬼可是不少,想來蘇夫人的實力該大有精進了?但也不對,若是大有進步,怎麼還是這副模樣。莫非……蘇夫人對自己現在的樣子頗為滿意,即便是能擺脫如此境地也要刻意保持現狀?」
這話說得太過,字字句句比刀子更加戳痛人心。誰不知道蘇天晴有如今下場是拜洛未雪所賜,可她居然還要如此冷嘲熱諷。蘇天晴一個怨鬼,早就不是什麼尊貴的蘇夫人,洛未雪一口一個「蘇夫人」,就像一根根尖刺一樣扎得人心頭滴血。
蘇天晴顯然是被激怒,她的確是充滿了怨恨,也是這股怨恨讓她執著地留在這人世不肯輪迴。可即便是怨鬼,她曾經也是蘇家的大小姐,是雪殿的蘇夫人,骨子裡的驕傲不允許她像一個怨鬼那樣去吞食其它鬼魂。為人時,她從不想著倚靠別人,現在做了鬼,她自然也不屑於去通過那些不入流的手段、踩著別人的魂魄提高自己。
蘇天晴寬大衣袍下的手捏緊了,她死死地盯著面前這一襲赤金華服的少女。洛未雪的身後是金碧輝煌的大殿,而她的身後是陰風陣陣、厲鬼哀鳴。
不知怎的,她突然就想起許多年前冬雨死去的那天。
許是應了那名字,冬雨死在了一個飄雨的冬日。妾室死了,兩個孩子都得由正室管教。
蘇天晴牽著不過八歲的雪殿大少爺,抱著僅有一歲的洛家靈女,站在冬雨的靈堂前。
她一身赤金,連喪服都不曾穿。
冬雨的葬禮聲勢浩大,只是來賓散盡後,蘇天晴站在那具棺材前,眼底是極盡的諷刺嘲笑,出口的話也是帶著尖刺的刻薄:「病懨懨的樣子,還不是小姐的身子丫鬟命。」雨幕落了下來,掩去了她眼中被埋藏的極深的情感。
那感情極為複雜,連蘇天晴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情緒。
不知道站了多久,大約是雨停了,星子又灑向漆黑深邃的天幕的時候,蘇天晴才對著那楠木金棺低聲道:「我會護著他們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