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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遲握著筆的手一頓,他看了眼有些緊張的洛禾,又垂眸掃了眼脖頸上橫著的長劍,露出一個帶著些許嘲諷的笑來。
「蠱惑?你可真是蠢到家了。」
孟遲自若地撥開劍刃,慢慢走到已經被他定住身形的洛禾身後,道:「直到現在還沒想起來自己是誰,就這個德行,還想和誰比個高低?」
洛禾動彈不得,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額前緩緩滴下一滴冷汗,道:「你,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嘖……」孟遲搖了搖頭,道:「如果你沒問出這句話,也許我還會放過你。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讓你安靜點別礙事了。」
洛禾知道孟遲要對自己下手,但他畢竟也是洛家的家主,四大世家的靈主之一,即便此刻鎮宅驅鬼圖被他留在洛家而並不在身上,面對孟遲的靈力壓制,他也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他爆發了全部的力量掙脫了孟遲的束縛,手中的劍尖直指孟遲的心臟。「孟遲,枉我如此信任你,你竟然是這種人!」
孟遲的臉色一下差到了極點,手裡的筆幾乎要被他捏成兩段:「你竟然也會這樣說我……好,那我就告訴你,你為什麼坐上了洛家家主的位置。」他看著洛禾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的父親,是我親手殺掉的。」
「……什、什麼……」洛禾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你,你說什麼?!我父親他……」
「對,不是魔族。」寒光一閃,洛禾手中的劍掉落在地,孟遲扼住了他的咽喉,道:「魔的存在是為了幫助人族鎮壓怪物,他們能夠把濁氣煉化為魔氣,魔氣可以壓制那些濁氣中產生的怪物而保護人族,你是不是第一次聽說?」
隨著孟遲的手上力道加重,洛禾的呼吸逐漸變得困難起來,但他卻沒有在想著自己的性命,而是道:「那我到底……到底都做了什麼啊?魔王花遙……她……還有胡貳……」
他忽然明白了,剛才的胡貳根本就不是過去的胡貳,而是和他處在同一時空的胡貳。胡貳他……是為了阻止孟遲才會來的。
但現在,一切都遲了。
胡貳已經死了,所有的事情都沒有意義了。沒人能夠阻止孟遲了。
「你不是想知道這捲軸從何而來嗎?那我告訴你。」孟遲笑著道:「雲朵的身體,真是好用。」
洛禾抓著孟遲手腕的手驟然收緊了。「咳咳……你到底把雲朵……怎麼樣了?!」
「這圖卷是她身上的皮,兩側的軸杆是她的骨頭,這支筆是她的頭髮,還有這些墨汁……」孟遲一字一句道:「那些,都是她的心頭血。」
「太遲了,洛禾。」看著洛禾逐漸絕望下去的神情,孟遲湊近洛禾的耳畔,道:「你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事情總共有兩件。第一件事是輕易地就相信了我,而第二件是……」
「你沒有一直相信我。」
洛禾用盡最後的力氣,道:「放過……顧芷和……葉蓮……」
「你們都跑不掉。」孟遲唇邊的笑意漸深,他低聲道:「無論是你,雲朵,還是顧芷或葉蓮……你們都跑不掉。你知道嗎,顧芷什麼都知道。她看到了你父親的死,但是她卻沒和你說……她什麼都沒說,對不對?」
洛禾的目光開始渙散,溫潤的液體從眼眶中流下,劃出一道泛著涼意的淚痕。
「未語塤……」孟遲冷笑著道:「這名字倒是真適合她。我本以為她已經學會了沉默,卻沒想到有些懶得處理的雜草會來添亂……當初就該割了她的舌頭,讓她這輩子都不能再說出半個字。」他抬眸看向洛禾,道:「雖然你背叛了我,但是看在認識了幾百年的份上,我幫你完成你的心愿。」
洛禾的身體開始麻木,身體逐漸失去知覺,行動也變得遲緩起來,失去意識前,他聽到了孟遲的聲音:「你不是想變得高大嗎,我滿足你的願望。」
身體似乎被關入了黑暗的屋子裡,洛禾看不到外面的情況,身體越來越冷,最後與黑暗融為了一體。迷濛間,他感覺有人接近了。他不知道那人是誰,卻能夠感受到來人身上那股陰沉貪婪的氣息。
好餓……
好想吃東西……
如果是這樣邪惡的血肉魂魄,也沒有存在於世的必要了吧?
慘叫聲響起,一切很快便重歸寂靜。他的腦海中卻忽然出現了他在夢霆聽過的傳言。
「你知道望靈樹嗎?」
「那可是千年古樹,是孟家的寶貝……」
「它周身都有純粹的靈氣,若是能在那裡修行或者吸納些靈氣,肯定會順利進階吧。」
「什麼啊,你可別打它的主意,那棵樹脾氣大得很,聽說……它可是會吃人呢……」
……
孟遲握著染血的筆,緩緩展開了那幅捲軸。
血腥之氣飄散開來,他提筆寫下了四個字——「有恩必報」。
這是上天的東西,只要把它放到妖界,就沒有妖敢亂來。它會成為妖族的秘寶,上面的東西就是妖族族訓。
「有恩必報」,真是好極了。
只要稍微給些小恩小惠,就能驅使那些沒有情感只知遵守妖訓的妖甘心為他賣命……這不是比「斬草除根」更有趣嗎?
至於這捲軸的名字……
孟遲笑了笑,低聲道:「就叫你『天恕契約』好了。」
他正要把那天恕契約安置在妖界,卻忽然看到金光閃爍,隨即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在捲軸上加了四個字——「不問塵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