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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他不注意, 我對著木村的背影狠狠揮了一記拳頭。
「大早上的,他過來犯什麼病。」一看木村走遠, 渡邊臉上堆起的商業性笑容頓時垮了下去。她重新坐回椅子上, 拿指尖輕輕戳了戳我, 問,「你怎麼得罪他了?」
我看了渡邊一眼,深深嘆了一口氣。
這個問題的答案……說實話, 我也不清楚。
我萬分確定,自己跟木村只有純粹的甲乙方項目關係。
而且,還是想暴打甲方的那種乙方。
我從桌角摸出糖罐, 往自己嘴裡塞了顆檸檬糖:「也不是得罪吧。」
我將那天木村莫名其妙發消息過來的事同渡邊簡單概括了一下。
渡邊一邊聽著,一邊緩緩皺起了眉頭, 等聽完事情始末時, 她整張臉都已經快皺成了包子。
「所以……木村是看上你了?」渡邊匪夷所思道,「你們有什麼除了工作之外的交集嗎?」
「沒有。」我手裡反覆揉捏著明黃色的糖紙, 回答得果斷且迅速,生怕同木村扯上一點關係。實際上, 在聽到渡邊剛剛那一句「看上」時,我甚至沒忍住打了個顫。
「那個……」庫洛姆顫顫地舉起了手, 嗓音細軟, 秀眉微蹙, 「你沒關係嗎?」
「除了心情不太妙之外,一切都還好。」
甜滋滋的糖水流淌在舌尖,稍微緩解了早上木村造成的壞心情。我習慣性地糖抵到右腮含住,眼見庫洛姆還是一臉擔憂,想了想,又從糖罐里摸出兩顆糖,分給了她與渡邊。
「放心,小事而已,我沒吃虧。」我擺擺手,笑道,「沒事啦,不用管我,接著工作吧,下午還得抽時間排演節目呢。」
排演節目。
過兩天就是公司周年慶,據說宴席定在了風紀財團麾下的一家高檔餐廳里,而每個部門都被要求展示一個才藝節目。
上司嫌煩,懶得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按他的說法,就是「有空餘的時間還不如拿來開會多討論出幾個方案」,但迫於硬性要求,又不得不排練出至少一個節目。
因此,他充分發揮了糊弄學。
他用了最快的速度,在出通知的當天就往行政那報了一個歌唱節目。
兒歌,口口相傳,一點多餘動作都不需要,只用出幾個人在台上站樁唱歌那種。
他很滿意,部門內的人也很滿意。
周年慶當天。
公司定下的餐廳是一家傳統日式餐廳,木質古典裝潢,空間很大,圓形柵格將空間一個個切割開來;燈籠與布縵錯落著低低垂下,轉過長長的迴廊,便是一個栽種滿了山石景觀的小院子。
整個空間裡最不日式的地方,應該就是那占據了一整面牆的巨型酒櫃。
清酒、紅酒、燒酒……眾多品類的酒似乎都被收集在了這一面酒牆上。
公司這次花了大手筆,包下了一整層樓。
企劃部的節目排在第三個,因此等站上去瞎唱了一通下台後,我們便沒有什麼事了,只需要負責吃吃喝喝就好。
服務員端上來了一瓶果酒。
我先前偷偷看過菜單,很貴。
酒液清澈透明,聞起來有股清新的青梅香味。
我試著抿了一小口。
甜甜的,果味很重,完全不澀,也沒有酒慣有的辛辣,只有在尾調時,才能嘗到一點酒的味道。
像是某種水果飲料。
我喝了幾口,想到這瓶果酒的昂貴价錢,本著薅羊毛的心理,又往杯子倒了大半杯。
「一會還要抽獎,不知道獎品會是什麼。」渡邊看著臨時搭建的演講台,突然出聲。
我舔去唇上殘留的酒液,說:「一等獎是兩張海島旅行券,葛蘭西島,包全程那種。」
葛蘭西島,近年才發現的一座無人孤島。在這個島的航線上棲息著短吻海豚群,島上風景宜人,因此很快便被富豪買下,改造成了高檔旅遊景點。
除了海豚之外,海島最出名的還有它的神秘傳說。
據傳,這座島的四周有著和尼斯湖水怪一樣的未知生物。
雖然大部分人都覺得,這只是營銷團隊為了增添海島價值的一種噱頭。
「原來是旅行券——等下,你怎麼知道?不是在開獎前都保密嗎?」渡邊倏地扭頭看我。
我頓了頓,左右張望幾下,見身邊除了庫洛姆與渡邊之外再無旁人,才壓低了嗓音說:「是關係很好的行政姐姐告訴我的。」
渡邊目光複雜:「有時候覺得你的社交力還挺恐怖的……像一隻開屏的孔雀。」
這是什麼形容。
我好心地糾正她:「孔雀開屏是為了求偶,可我沒有要向行政姐姐求偶的意思。」
渡邊的目光頓時更複雜了,她微妙地上下打量了我幾眼:「這個回復……你不會是醉了吧?」
「?」我把手貼上了臉頰。
有點燙,頭也有點暈,身體感覺略微有些輕飄飄的,情緒高漲,但我萬分確定自己神智很清楚。
這些身體上的感受,只是由於酒精造成的正常反應。
如果現在讓我上大街走直線,我也一定能走出一條最完美筆直的、打破吉尼斯記錄的線。
因此我極度認真地搖了搖頭:「不,我很清醒。」
正當這時,台上忽然叫到了企劃部的名字。
要上去抽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