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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蘭從不是一個會徵求別人意見的人。相反,他輕世傲物,心思縝密,行事看似隨性,在暗地裡卻是安排得有條不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這樣的人,卻紳士地讓渡給了我選擇的權利,甚至願意按捺下性子等待……
這本身就十分異常。
或者,換一種說法。如果我不相信他,拒絕了他的提議,並揚言請之後再也不要來找我與沢田,白蘭真的會乖乖照做嗎?
我甚至不用思考,就能直接在這個問題的答案表面打上個大大的紅叉。
他會表現得如此大方,大概率,是因為在背地中已經做好了布置,一個讓我與沢田無法拒絕他的後手。
他似乎覺得自己在玩貓抓老鼠的遊戲。
——那麼現在,該轉換一下角色了。
起碼,得是貓對貓。
讓Reborn先發制人的目的,是逼出白蘭布置的後手,告訴他我們並不是好捏的柿子,爭取到一半的主動權,只有這樣,之後的談判才能朝著對我方的有利方向展開。
所以,Reborn槍管抵住的地方不是太陽穴,也不是大動脈——那樣一擊必死的要害部位帶來的威脅之意太盛,而是留有餘地的後腰。
現在,試探的成果即將浮現。
「我的部下,他們比較怕生,所以這幾天都沒露面,而是自己單獨在並盛吃吃喝喝逛逛。」
白蘭氣定神閒地笑了一下,「至於現在……他們可能在竹屋,可能在商場,也可能在5丁目20番附近——」
白蘭一口氣吐出了好幾個地名。
涉及的地點,包括山本、渡邊、獄寺……基本都是與我們相熟之人經常出沒的地方,其中有些乾脆就是他們家的地址。
「如果我出事了,部下們一著急,也許情急之下會做出什麼衝動的事也說不定。」
「畢竟……晴之彩虹之子再強,也只有一位。並盛這麼大,他不可能面面俱到,對吧?」
很明顯的威脅。
要是我當時出乎白蘭所料地直接回絕了他,他應該也會用同套說法來要挾我。
我眯起眼睛,沉默地回望著他。
Reborn被半掩在帽檐下的那雙眼睛,黑漆漆的,沉不進一點光彩。他冷聲道:「白蘭,這套說辭,你認為對我有用嗎?」
白蘭也不惱,反問:「那要來試試嗎?」
再無他人的院子裡,靜得仿佛連掉根針都能聽見。
在這無聲的試探與對抗中,漸漸的,耳旁似乎響起了某種尖利的、盪開空氣的刺耳嗡鳴。
而面前的白蘭,也終於揭開了偽裝出的和善面具,露出了底下長滿獠牙、充滿濃稠惡意的真實面貌。
雙方手裡都握著足以讓彼此有所顧慮的武器。
半晌,沢田輕輕地吐出了一口長氣。
這就像某種釋放的信號一樣,Reborn面色冷然地移開了槍口。
接著,沢田笑了一下,眼裡卻沒什麼笑意,只有眼底染上的一片幽深暗色。
「你叫我們來,到底想做什麼?白蘭。」
掙脫桎梏、重新恢復自由的白蘭鬆散地伸了個懶腰,展開那袋在他手上已經皺巴得不成樣子的飼料袋,將其統統往洞口灑去。
顆粒狀的飼料在方才的擠壓中,早已被碾成了沒什麼重量的齏粉。此刻有一大半在半空中輕飄飄地隨風飄蕩,只有一小部分落進了水中。
鯉魚爭先恐後地湧上了水面。
白蘭瞥了一眼,然後拍了拍手,朝著與走廊相連的屋內,做了個「請」的手勢。
「剩下的,就別干站在這兒了。我們坐下再說吧,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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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蘭簡單介紹了一下他的計劃。
他所謂的,要報復基站的方法也很樸實無華。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基站想要利用他作為增幅實力的道具裝置,他就打算讓基站自食惡果。
他吸收火焰的特殊能力有一個缺點,一旦開啟便不分敵我,這一點,哪怕是對於另一個自己也同樣適用。
因此,如果基站想要將他作為一次性裝置投入戰場,勢必自己要遠離戰場中心,才能避免自己也被吸食的後果,從而共享到火焰。
白蘭告訴我們,在主世界中,另一個他——也就是基站,在私底下進行著人體實驗。
對於這個實驗的說明,倒是與丹尼爾的交代保持了一致。
白蘭的想法是,在自己體內放一個小型裝置,這個裝置能將自己吸收的火焰轉化為散逸的生命能量,這樣一來,基站便無法通過共享得到火焰——而這個裝置的研究,得益於主世界的「白蘭」進行的實驗,在切斷與平行世界的關聯前,他手上也同步拿到了相關數據與初步的理論成果,對於要如何完善,他心裡也有了些眉目。
只是要完成這個裝置,需要7^3大空的調和力量以及藤間家的指環。研發成功後,他會將裝置先設定成睡眠狀態,直至感應到主世界阿綱的火焰被吸收、流經體內後才會喚醒裝置。
這樣一來,就能順利通過基站的前期測試,直至真正要作為決戰王牌使用的時候,體內的轉換裝置才會被喚醒。
一旦基站發現事情沒有如自己預想一般發展,勢必會親自前往戰場查勘情況——這也正是白蘭的目的所在,到時候基站便被反向吸食火焰。
如果這個計劃能成功,那確實是如他對我所言那樣,基站會在認為穩操勝券的決戰時刻,被自己最信任的道具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