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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沒關係,不用想很多。」他說。
沢田胸膛寬闊、肌肉健實,哪怕隔著一層毛衣,也能從臉頰相接的部分感受柔韌又堅硬的觸感。
他把我的頭又緊貼著往裡扣了扣,透過軟綿綿的毛衣,耳畔傳來了他的心跳。
緩慢、沉穩、有力。
莫名有種叫人心安的力量。
聽著聽著,我奇妙地放鬆了下來。
頭被按在沢田的懷裡,我什麼也看不見,眼前只能映出一片黑色的面料,於是乾脆閉上了眼,哼哼唧唧地拿臉蛋貼著他的毛衣蹭了蹭,在他懷裡像小狗一樣胡亂拱著頭,咕噥著抱怨:「反正都要做夢的話,幹嘛不給我一個中了彩票一夜暴富的夢?還是說我不配擁有這樣的人生軌跡?什麼黑……咳,跟007一樣的危險職業,哪怕是做夢都叫人害怕……」
我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一邊雙手繞到了沢田後背環住了他的腰。沢田安靜地聽我埋怨著,大掌忽而覆上了我的腦袋。
然後,非常溫柔地揉了一把。
「沒關係、沒關係。」他的聲音也顯得沙啞而溫柔,像水一樣淌過耳際,「不用覺得害怕,我會一直陪著你,不會讓你一個人承擔的。」
這句話……好像有點耳熟。
在夢裡也聽過。
我稍微直起身子,正想抬頭看他,卻又被一把按了回去。
臉頰撞上了他的胸口。
……不會是害羞了吧?
好吧,不讓看就不看。
我於是動了動屁股,調整了一下姿勢,又舒舒服服地重新窩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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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做夢的頻次比以往都要高。
這次夢見的,是一個十分熟悉的人。
丹尼爾.索沃。
他肩上的傷勢被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處纏著圈繃帶,低著頭,亞麻色的頭髮顯然已經幾天沒有洗過了,髒兮兮地散亂著,狼狽而頹喪地坐在一張椅子上。
這次,他雖然沒有被綁著,但瞧著也不見了先前具有的攻擊性。
似乎已經完全認命了一樣。
房間很小,看起來像是一間小型單人禁閉室,也沒有開窗。裡面的擺設很簡單,除了提供休息的床、天花板上的燈具,以及其他一些最低限度的必要生活設施之外,便再無其他了。
我跟丹尼爾面對面坐著,中間隔著一張桌子,在我身邊的,是表情冷靜的沢田。
……這一幕很熟悉。
很像上個夢境中,我們與布魯諾對峙的場景。
不過不同的是,在與布魯諾對峙時,年少時的沢田是顯得稚氣而衝動的,但此時的沢田,卻似乎經過歲月打磨而沉澱了許多,他一雙長腿交疊著,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擱在膝頭,神態鎮靜自若。
丹尼爾晃了晃腦袋,忽而出聲:「據說藤間家的指環級別也是A+,也一樣是從很久以前傳下來的……藤間小姐,你投胎運氣可真不錯。」
戒指。
我突然打了個激靈。
以之前的夢境來看,戒指好像是挺重要的一種武器。
雖然弄不太明白,但是……沒想到我那常年失蹤的父母留給我的戒指,居然還真的是個非常貴重的傳家寶?
回答丹尼爾的是窒息般的沉默。
他收回了視線,微微抬起了頭——以他的傷勢來看,應該距離在廢棄工廠的時間線沒過多久,可他那張臉卻在這短短的幾天時間內似乎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眼神流露著著掩飾不了的疲憊與滄桑。
他身上那身做工精細、價錢昂貴的西裝也被換下來了,現在穿的是一身普通的白襯衫黑長褲。
「相田先生,你們救回來了吧?」丹尼爾扯動麵皮,笑了一下,「我猜,他應該挺鬧騰的。」
「我注意到他之後,也稍稍對他多了幾分關注。這小傢伙尤其相信那些人吹噓出來的復活藥……前期一些研究人體的實驗,他也是報名最積極的——」
「他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沢田乾脆利落地打斷了丹尼爾,微微前傾了身體,眼尾上挑半分,目光凌厲地逼問道,「白蘭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丹尼爾的話音戛然而止。
他慢慢地將視線挪至沢田臉上,默然片刻,突然反問:「你應該知道,死氣之炎的本質是什麼吧?」
雖然是提問,但丹尼爾瞧著也沒有讓沢田回答的意思,而是自顧自地接了下去:「是生命能量。人只要活著,無論是誰,體內就一定會有為了維持生命而產生的能量。」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有些人能看見火焰、點燃火焰、甚至使用火焰來戰鬥,而普通人卻不行?明明究其本源來說,都是一致的。」
沢田長睫掩映下的棕瞳一凜。
「一直以來,我們都認為是資質高低的原因,但白蘭卻提出了一個很有趣的想法。」丹尼爾喃喃著,那張疲乏不堪的臉上漸漸浮現了欽佩與恐懼,「他將其稱之為一種人體自發的保險措施。」
「能點燃火焰的人,即便使用火焰損耗了一部分生命力,這部分消耗的生命力也會迅速恢復過來,體內的生命能量強大到可以自己衝破關上的保險開關。」
「但看不見火焰的人,體內的生命能量相對來講較為微弱,哪怕燃起火焰,也不過是在無端消耗自己僅存的生命力,所以,身體自發地為他們蒙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