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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邊因為今天有事,沒能來聚會,我跟沢田兩個便仿佛像透明人一樣的坐在這兒,這會兒沒其他人來找我們搭話,菜倒是逐漸開始上了,服務生先端上來的是幾盤刺身,顏色鮮亮,看著挺新鮮。
我給沢田夾了幾片,又往自己盤子裡拿了一點,乾脆一邊吃著一邊跟他討論著棒球比賽的事。
不是山本打友誼賽的這場,是將來也許、可能、大概會出現的,我們要跟山本打的那場棒球比賽。
我正絞盡腦汁地同沢田探討著該如何推辭掉這個如今還沒影兒的棒球賽:「你覺得,跟山本的棒球比賽——」
話還沒說完,眼前的地面忽而落下了一大片陰影。
而且……有一股淺淡的沐浴露香氣也隨著陰影一齊飄了過來。
這股香氣,似乎在下午才剛剛聞到過。
我怔了怔,心裡突然生了一些不妙的預感。
我緩緩地抬起了頭。
山本不知何時已經掙脫了先前圍著他的那些人,站到了我椅子後方。
而對面桌席的人,正沉默地望著我們。
剛進包廂時他落座的、沢田旁側的位置至今還空著。山本十分自然地走了過去,拉開椅子坐下,而後擺出了一副好奇寶寶的表情,眨著眼問:「跟我的棒球賽怎麼了?」
我:「……」
朋友,你插/入的時機可真是妙啊。
我咽下了留在喉間的後半句話,硬生生轉了話鋒:「跟你的那場棒球賽,最近可能不太行,工作太忙了,有些累。」
山本正用筷子挾起一片魚生在燈光下仔細瞧著,聞言露出了理解的表情,爽快地答應道:「好。」
還沒等我暗自竊喜,他又笑眯眯地補上一句:「那我們年後再打。」
我笑容頓時一僵。
好傢夥,本來只是有意向但還沒影兒的事,這一拉一扯間硬是連時間也定了,直接錘了半個影子下來。
沢田低著頭,默默聽完了方才一大段高端的話術推拉,似乎沒忍住似的,又從鼻腔里溢出了一聲悶笑。
不過他這次反應得很快,匆忙壓平嘴角,往自己嘴裡撥了一大口菜,試圖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模樣。
可我聽到了。
而且聽得清清楚楚。
我眯起眼睛,再次派出了罪惡的小手,隔著衣服捏了一把他腰間的肉。
……別說,有點硬,還真不太好捏。
沢田側過身體躲開,然後一把抓住我的手放到了他膝上,搖了搖頭,低聲說:「別捏,癢。」
他要是不癢,我就不會特意去捏了。
沢田今天穿的是加了厚絨的牛仔褲,牛仔褲表面沙沙的,手擱在上面不是特別舒服。我動了動指尖,沢田卻似乎以為我還要再捏他的痒痒肉,掌心張開,愈發將我的手裹了進去。
現在,我是抽也抽不出了。
只是還沒等我發出嚴正抗議,包廂內卻突然爆發出一陣強烈的歡呼。
「看看,這是誰啊?這不是我們的校花京子嘛!」
京子?
我耳朵動了動,轉頭朝包廂門口望去,就見那位胖胖的班長用著浮誇的語調,喜笑顏開地迎了上去。
金棕短髮,容貌端正秀麗,漂亮得像是從電視裡走下來的女明星。
渡邊給我看過的那張照片裡,女孩子捧著盛放的花,眉眼幾乎與她一模一樣,只是面容年輕了些。
所以……這位應該就是沢田的初戀,京子小姐吧?
照片上看到時就覺得她長得很美,現在看到真人,頓時覺得她比照片還要漂亮。
京子小姐與先前的山本一樣,剛一進來就被一群人圍了上來。她站在包圍圈的中心,掛著禮貌得體的笑容一一與其他人打招呼。
有人問:「了平前輩最近怎麼樣?我有看他的比賽,打得很精彩喔!」
等一下。
他剛剛說了……了平?
我腦子裡驀然浮現出那位嗓門很大的鄰居的臉。
不會這麼巧吧?
我豎起耳朵,仔細聽著京子的回答。京子笑了笑,嗓音柔軟:「哥哥嗎?他結束紐約的拳擊賽事回來了,最近打算在日本待一段時間。」
拳擊。
再加上名字。
這下可以確認,隔壁的鄰居先生就是京子小姐的哥哥了。
……原來世上還真有這麼巧的事。
漸漸的,也不知是誰起的頭,或許是聊天的氣氛逐漸濃烈,話題不知不覺便有些偏了,一句調侃忽地從人群中冒冒失失地飄了出來:「說起來,儘管是年輕時候的事了,我們當時班級里不少男生其實都過你呢。」
隨著這句話的最後一個字落了地,我明顯地感覺到,沢田搭在我手背上的指尖力度忽地一重,整個人變得有些僵滯起來。
也輕易地察覺到,他緊張地往我這瞟了好幾眼。
我裝作沒有發現的樣子,若無其事地端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
在一起之後,我沒有過問他之前的感情經歷,是因為覺得沒有必要。
何況那已經是學生時代的事了,在年少懵懂時期有所心動也再正常不過。
而如今,沢田說的話,做的事,跟他一起度過的時間,他傳遞給我的感情,都給了我足夠的安全感。
方才的那一句顯然不太讓人能接話,京子尷尬地站在那兒,表情無措。身旁的黑川似乎與京子是熟識,見狀一改懶洋洋的姿態,立馬就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撥開了人群將京子帶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