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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點,不要瞎說。」黑川虎著張臉。
有人笑了一聲:「怎麼是瞎說,連我們班的吊車尾都喜歡她呢。」說著,他意有所指地揚起下巴,看向了沢田,「你說對吧,吊車尾沢田?」
這人的語氣離禮貌兩字堪稱是大相逕庭,瞧著明顯是喝大了,臉被酒精熏蒸得泛起一層不正常的紅,那紅乍看上去是虛浮的,就像是薄薄的麵皮上被塗抹了厚厚的一層油脂。
我緩緩地皺起了眉。
沢田的注意力始終放在我這裡,隨著話音落下,他呼吸一下急促了。他輕輕拉著我的手,將我往他身邊拽了些許,湊近細細端詳了一番我的表情,然而他似乎誤解了什麼,眼底很快浮現幾絲慌張,隨即低頭附上耳邊,壓低了音量說:「那個,他說的喜、咳,你、你聽我一會跟你解釋。」
他語速又急又快,明顯是有些慌了;我看了看他,安撫性地蹭了蹭沢田的手,然後重新望向了出聲的男人,很認真地問:「請問,你說誰是吊車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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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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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酒精上頭, 喝得醉醺醺的,大著舌頭,含混不清道:「吊車尾……不就是吊車尾的意思嗎?是、是說他干一件事就弄砸一件事, 成績墊底,運動也墊底, 這、這不就是吊車尾嗎?」
也許是因為酒精的原因, 男人的話說得斷斷續續的,不怎麼連貫。
我「啪」地一聲摔了筷子, 眉頭越蹙越緊, 他身周的朋友瞄了一眼我的面色, 而後去伸手拉男人的胳膊,打起圓場勸道:「你看你,醉得腦子都不清醒了, 少說幾句吧!」
那男人滿身酒氣,用力拍開了自己朋友的手,跌跌撞撞走了幾步, 腳下踉蹌,差點一個沒站穩。先前被他拍開了手的朋友還在揉著自己的手背, 見狀又匆忙去扶他。
男人撐著桌子, 借著朋友的力,搖搖晃晃地尋到了一個空位坐下。似乎有了位置坐著之後令他恢復了幾分力氣, 嗓門聽起來也比先前更大了。
「我不清醒……我清醒得很!怎麼了,這不都是大家的當初的共識嗎?現在來說我不清醒……你那時候不也這樣認為的嗎?」
男人伸出一根食指, 顫抖地指著我,「你、你知道沢田在國中的外號是什麼嗎?是、是廢柴綱, 做什麼什麼都不行的廢柴!」
這話一出, 原先還有其他在竊竊私語的人也頓時住了口, 都朝這邊望來。
我掀起眼皮,沉默地往四周掃了一眼。有些人不小心與我撞上視線,又匆匆別了開來。
場面一下子凍結成了冰,靜得可怕,像有種窒息的寂靜在逐漸蔓延。
站在男人身旁照顧著他的朋友,聞言面色一陣紅一陣白,尷尬地瞟了我好幾眼,使勁推搡了一把男人的肩膀,低聲喝道:「行了,在別人面前瞎說什麼呢!看你,都醉成這樣了還在胡言亂語,趕緊喝點茶清醒清醒!」
那朋友似乎是怕了男人的一張嘴,急急忙忙就去了包廂門口喊來服務員準備茶水。然而在他手忙腳亂想要堵住男人嘴巴的期間,山本的聲音沉沉響起了。
「我從來沒像你說的那樣想過阿綱。」山本皺著眉,顯然也並不贊成男人的一番話,神情極為認真,「阿綱人很好,有自己出色的優點。之前去真人密室也是多虧了他解出謎題,不然我們就得卡死在關卡里了。」
男人擺了擺手,頭慢慢栽倒下去,枕在了自己的胳膊上:「人好……哦,我想起來了人確實挺好——」
他砸吧砸吧嘴,仿佛還在回味殘留的酒味兒,片刻,才說不清是嘲笑還是戲謔地嗤了一聲,接著往下,「挺好使喚的。得虧有他,無論是檢討跟值日都不用擔心了,偶爾還能有點零錢花花,你說對吧,野田?」
男人捅了捅朋友的胳膊,醉醺醺地打了個酒嗝。
被他稱作野田的人臉色頓時一變,手裡原本端著才剛剛倒好茶的茶杯,正打算遞到男人面前,此刻卻猛地一下放到了桌面上,微黃的茶湯剎那灑濕了潔白的桌布。
「你神志不清楚,趕緊閉嘴吧!」野田面色極其難看。
我扭頭看了看沢田。
結合沢田說的國中那段經歷,很明顯,這些就是欺凌他的人。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從方才開始就沉默地抿緊了唇,沒吭一聲。
我於是又轉回了視線,緩慢地掃視了一圈在場的人,沉聲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男人鼻翼翕動了幾下,煩躁地嚷嚷:「你現在來興師問罪來幹嘛?這可都是沢田自己答應的,他自願——」
「沒什麼意思,沒什麼意思。」野田匆忙擋了上來,訕笑著想要糊弄過去,「就是年輕的時候跟沢田開了幾個小小的玩笑,都已經過去了。」
「不是自願。」
沢田平靜地說出了自男人挑事以來的第一句話。
野田:「所以說,都過去了,就是一些玩笑——」
「只有好玩的才能稱之為玩笑,你覺得是,那就是認為它好玩咯?」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出聲打斷了野田。然後拎起挎包,從位置上起身,疾步向包廂門口走去。
短靴重重踩在地面,發出了沉甸甸的、密集的脆響。我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包廂門口,手拍在了門扉上,然後猛地一用力,虛掩著的包廂門頓時發出一聲「咚」響,應聲敞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