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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細的絨毛,可愛的外貌,最重要的是……它們全都與雲豆長得一模一樣。
明黃羽毛紛紛掉落了下來,它們撲棱著翅膀盤旋在天空,遮蓋住了操場上的大半天空,傾灑下一整片陰影;它們張開鳥喙,整齊地唱起了先前從雲豆嘴裡聽到過的並盛校歌。
一聲聲扁平的聲音從四面八方聚集到了一起,或高或低,或輕或重,嚴絲合縫地合出了整首並盛校歌。
我揉了揉眼,睜開,又低頭揉了揉眼,再次睜開。
眼前還是這副掉san的畫面。
這些……全是雲豆的孩子嗎?雲豆那麼能生?
這算什麼?糰子、不,雲豆大家族?
我瞪大了眼珠,沒能忍住滑到嘴邊的一聲驚呼;而這聲驚呼似乎也驚動了停住戰鬥、同樣面露驚訝的雲雀,更是喚醒了在他頭頂僵立著的雲豆。
「嗶呀,嗶嗶——!」
這個很能生的小傢伙,瞧著好像比我們這些人還要驚慌,兩隻短短的翅膀擠住了肥肥的面頰,硬是扭曲出了名畫《吶喊》的表情,鳥喙更是一刻不停地張張合合,嘰嘰喳喳地叫了起來。
在慌亂震驚的人群中,我看到沢田默默無言地朝我們這看了一眼,表情微妙。
在我身旁的庫洛姆是僅有的兩三個還保持著冷靜的人。她歪頭打量著雲雀恭彌,神情疑惑:「奇怪,他不開心嗎?」
不,正常人看到這種精神污染的畫面,都不會高興的吧?
現在可以確定,庫洛姆也不怎麼冷靜了。
我吸著氣,揉著劇烈作痛的太陽穴。只有並盛校歌此起彼伏的詭異氛圍中,一聲刺耳的長鳴驟然劃破了天空。
好像是……誰的手機鈴聲。
雲雀恭彌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西褲褲袋,與此同時,護欄外也遠遠傳來了遙相呼應的一陣鈴聲。
一個黑影漸漸地近了。
我眯起眼睛,分辨出了來人。
——草壁哲矢。
在之前木村龜毛的騷擾事件中,草壁先生還曾經親自來到我們公司向我致歉過。
「恭先生!」草壁矢哲將手機拿在耳邊,氣喘吁吁地跑來,滿臉焦急,「有急事——」
話音未落,他見到遮天蓋地的雲豆後,表情登時呆滯住了。
「這、這是?恭先生,這是雲豆的親戚們嗎?」草壁矢哲倒吸了一口冷氣。
雲雀恭彌擰起了眉頭,似乎有些煩躁:「不知道。」
草壁矢哲壓住面上的驚異,視線落在了雲雀抽出的浮萍拐上,像是了悟了什麼,又迅速向四周掃視了一圈,然後,準確無誤地捕捉到了我。
他又吸了一口氣:「恭、恭先生,你是在和他們……打架嗎?」
雲雀恭彌懶得回答,只是仿佛沒打盡興似的,甩了一下浮萍拐。
我與草壁矢哲對視著,沉痛地點了點頭。
草壁矢哲:「……」
他那張長得過分成熟的臉上,肉眼可見地浮現出了尷尬與驚慌。
雖然曾經是不良,但通過之前打過的交道來看,草壁矢哲意外地是個十分普通的正常人。所以,我猜他的現在的心理,應該是……
上司在和曾經被公司職員性/騷擾過的被我登門致歉的合作項目的女職員打架,急,怎麼辦,在線等。
他歉意地對我頷首,然後慌慌張張地附到雲雀恭彌耳邊說了什麼。我猜他可能是在陳述這一連串巧合的因果,因為雲雀恭彌聽著聽著,又面無表情地瞥了我一眼。
但好像……聽完了也沒有想要放下武器的意思。
就在這時,Reborn適時地出了聲。
「架的話,可以留到下次打。我報個地址給你,隨時恭候。」他悠哉悠哉地坐在草坪上,手上端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泡好的黑咖,悠然抿了一口。
雲雀眯起了那雙丹鳳眼。
他露出了思量的神色——也許是在考慮一頓有架打還是頓頓有架打的區別,半晌,他才緩慢地收起了浮萍拐,淡淡吐出兩字:「地址。」
Reborn隨即愉快地報出了一連串地址:「5丁目20番3號。」
我:「……?」
這個地址,怎麼這麼耳熟?
我揉了揉耳朵,想了想,霎時駭然地睜大了眼。
——等一下,這不就是我跟沢田家的地址嘛!
這次驚心動魄的事件最終以雲雀恭彌選擇了頓頓有架打而結束。
他離場後,那群雲豆的子孫們似乎也沒了樂子,緊跟著紛紛離去了。
儘管最開始是為了讓我轉換心情而提出的棒球比賽,但因為作為當事人的我實在過於身心疲憊,最後還是以「還是下次去遊樂場玩」這樣的約定作結。
更慘的是,當我回到家打開抽屜,想要拿兩顆糖含著補充甜份的時候,悲傷地發現前陣子還被糖果塞得滿滿當當的抽屜,已經被時不時就賴在家裡、聲稱自己並不喜歡糖果的牛郎……不,藍波給搜刮光了。
人生,真的好難。
我愈發悲傷地想著,在隔天一大早就奔向了超市,決定為零食櫃緊急補充糖果。
貨架上的糖果一點點減少,購物籃里的糖果一包包堆疊起來。我拐過轉角,在一個空蕩蕩的貨架上發現了僅剩的一包棉花糖。
義大利進口,我很喜歡的口味。
我迅速伸手,捏住了棉花糖包裝袋的一個角,與此同時,另一個角也被一隻修長的手給掐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