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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頃刻間就碎成了片,黑色的殘渣散落一地。
沒了鎖的桎梏,門很快便從里往外被衝撞了開來。
然後,我與一雙占據了快三分之一面孔的漆黑眼珠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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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春節假期怎麼就結束了!(捶胸頓足
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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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眼睛很黑, 空洞洞的,比最深沉的夜幕還要漆黑,沒有一丁點光亮。乍看之下, 就像兩顆沒有生命、充滿了冰冷機械質感的攝像頭硬生生鑲嵌在了屬於人類的面孔之上。
猝不及防與這樣一雙空洞雙眼對視,我不由緊張起來, 下意識地想要屏住呼吸。
直至那雙眼睛緩慢地眨了一下, 稍微驅散了方才那股濃重的驚悚感後,我才反應過來這個小男孩眼睛顯得那麼不協調的原因。
——他實在太瘦了。
那雙眼睛生得雖大, 但如果放在尋常的同齡人之間, 也不過是標準範圍之內, 甚至還會有不少人稱讚一聲好看,但問題在於……
小男孩身材矮小、瘦骨嶙峋,那張臉上抹滿了灰, 顯得又髒又柴,這樣瞧著,簡直就是像是他渾身只有一副骨頭卻沒有血肉, 而最外層的人皮就這樣虛浮地掛在那副骨頭上。
那雙黑得沉不進光的眼睛,因為臉龐乾瘦、撐不起來的緣故, 視覺上便顯得有種足足占據了三分之一面孔的錯覺。
小男孩安靜地跟我對視著, 與此同時,從敞開的門隙的另一端, 爭先恐後地湧出了許多小孩。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比方才要濃烈百倍的、像是肉放久了之後腐敗的臭味。
那些孩子有的剛冒出了個頭, 看到我們手上的槍後又頓時驚恐地縮了回去,跪趴在地上不停打著顫;有的則咬著牙, 埋著頭什麼也不顧, 一股勁兒地往外沖, 然後又被早已布置好站位的西裝人攔下。
一剎那間,比剛剛還要尖利百倍的童聲猶如破碎的玻璃瓶一樣,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在這樣紛雜混亂到極點的場面中,無論說什麼,用再大的音量,也很難傳達到。
然後,我感覺自己的手動了一下。
朝著沒有人的方向,拉開了保險,扣下了扳機。
槍聲霎時壓過所有的啜泣與哭喊,響徹了整個房間。
這聲槍響過後,方才的喧鬧繁雜就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瞬間,那些孩子連大氣也不敢出,全都軟了力氣,怯生生地望了過來。
「先冷靜一點,不用害怕,我們是來救你們的。我保證,只要保持秩序,你們在這的每個人都能獲救。」
與充滿了硝煙味道的槍響不一樣,滑出喉嚨的聲音像是特地含了安撫意味,聽起來又柔又細。那些孩子聞言面面相覷,髒兮兮的面孔上仍然寫滿了懷疑,可到底是沒有像剛才那樣再喧譁了,而是齊齊轉頭,將視線投向了與我正對著的小男孩。
就像是拿不定注意的人本能地想要尋求一個主心骨一般。
於是「我」也轉過了頭。
小男孩靜靜注視著我,片刻,歪了歪腦袋,肯定地陳述:「你跟抓我們的人不是一夥的。」
他的嗓音聽起來十分乾澀,似乎長久沒有進過水了,聽上去如同下一秒就會摩擦起火的某種正在咬合的金屬部件。
「我」點了點頭。
「你救我們,對你而言有好處嗎?」他問。
在長期沒有進水的情況下,說話這件事本身對人而言就是痛苦的。小男孩灰撲撲的眉眼間也隱隱露出了一點痛楚,可他忍耐得很好,思維也依舊清晰。
甚至清晰得……不像是一個處於極度危險情況的小孩該有的。
「沒有什麼好處。」
小男孩看著我,過了一會兒,突然笑了一聲。
「我們被抓來的這段時間裡,時不時就會有大人來領幾個小孩出去。幾個出去的小孩沒有了音訊,也不見他們回來,然後又有新的同齡人補充進來。」他慢慢說著,扭頭望向了屋內。
這間房間很黑,除去我們這邊的手電筒,房間內一點其餘的光線也投不進來。這種情況,要麼是房間沒裝窗戶,要麼就是封死了所有能透光的地方。
透過手電筒的光,在靠近門的這一邊,可以看見幾個空空如也的盆子——也許那是拿來裝食物與淨水的,再深一些的地方,迫於構造與角度的原因,手電筒卻是照不進去了,只有電筒邊緣的光斑勉強能映亮一點。
光芒隱隱約約,在角落堆積的物體邊緣勾勒出了一圈白色的毛邊。
惡臭的來源似乎就是那處。
我瞧不清楚,只能大致從影子的形狀來辨認,那大概像是幾個水泥袋壘起來的模樣,但又好像不太是,因為它看起來比方方正正的水泥袋要更不規則,有許多突出的部分。
一時之間,我也說不清那是什麼。
「我不知道抓我們的人,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但顯而易見的是,我們身上有對他們有用的東西。」大概是注意到了我凝視著那塊的視線,小男孩微微側過了臉,跟著望了過去,「你在看那裡嗎?」
「有些孩子進來的時候年齡比我還小,身體也不好,抗不過去,就死在了這兒。」他頓了頓,抬起沾滿髒污的手抹了一把臉頰,嗓音稚嫩而冷靜,「沒有能埋的地方,所以我們就騰了個地兒,把他們的屍體壘了起來,然後拿了件衣服,在最上面給他們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