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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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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盛今年是個晚春。
也正是櫻花開放的季節。
公園裡、道路旁、後山上, 一眼望去,到處都是粉白色的花海,開得濃郁而清麗, 就連馬路上也遍布了被風打落的粉白花瓣。
生活重新步入正軌後,我在一家面試下來彼此都覺得挺滿意的公司入職。
一切都很好, 只是偶爾, 會有一些小小的煩惱。
——聲稱自己已經接受改造,變成了會見義勇為三好青年的白蘭, 總是會時不時就跑來並盛。
說實話, 我並不是太想搭理他的滿嘴胡話。
彭格列大空指環已經讓白蘭重新換回去了, 我自己那枚傳家寶戒指則被摘了下來,重新封入了不見光明的空首飾盒,打算哪天等家光回來時, 再托它還給我父母。
它們見證、承載了太多血與罪的哀歌,至少在這條世界線上,我跟阿綱奇蹟般地擁有了自己能選擇的人生, 想踏踏實實、安穩平和的過下去。
所以,我們將指環退了回去。
在一個春光柔和的周六早晨, 大門忽然被敲響。
沢田上班去了, 此刻屋內就我一個。我推開大門,卻發現敲響我家門的不是人。
準確來講……它是一隻狗。
一隻長得很眼熟的薩摩耶。
但我又不確定是不是真的眼熟, 畢竟,每隻薩摩耶都長得挺相像的。
它瞧見我之後立即興奮地「汪」了幾聲, 尾巴高高翹起,甩得跟螺旋槳一樣, 兩隻前爪使勁扒拉著我的睡褲想要往上爬, 毛絨絨的腦袋更是一刻不停地拱著我垂下的手, 似乎是想要我摸摸他的頭頂。
我探頭左右張望了幾下,沒瞧見它的主人,倒是這隻性子十分親人的薩摩耶脖子上掛了一個金閃閃的銘牌,以及一條紅色的狗繩。
我蹲下身體,一邊摸著它棉花糖一般蓬鬆柔軟的銀白毛髮,一邊翻過銘牌,看清了刻在上面的字。
內容非常簡單粗暴。
【淺野家的狗】
【如您見到此狗,請送至鮪魚咖啡店】
……怪不得我覺得眼熟,原來是淺野的那隻薩摩耶。
但淺野怎麼不在?它是自己一隻狗跑來的嗎?
一隻狗,又怎麼能敲響門呢?
我疑惑地將銘牌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兒,又牽起薩摩耶脖子上的狗繩,溜著它往樓道里走了兩圈,卻始終沒見到淺野的身影。
那現在,是要把它給送到咖啡店嗎?
我微微偏首,與這隻薩摩耶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一會兒,於是它也睜著一雙濕潤的黑色圓眼,學著我有模有樣地歪過了毛乎乎的腦袋。
「汪嗚?」
怪可愛的。
我決定先把它送到咖啡店。
於是我換了身衣服,牽著它出了門。
關上門時,我看到了它用軟乎乎的肉墊刨了兩下門框。
……現在,我終於知道一隻狗為什麼能敲響門了。
原來,那根本不是敲響的,而是刨響的。
我有些哭笑不得地狠狠搓揉了一把薩摩耶的狗頭,換回的是狗子清澈無辜的眼神。
這隻狗子似乎不用人帶也認得路。
它屁顛屁顛地跑在前頭,我慢吞吞地跟在後面,有時候大概是覺得我離得遠了,它就又扭著毛毛的屁股屁顛屁顛地跑回來,然後抬起一隻前爪小心地扒拉一下我的褲腿,再用蓬鬆柔軟的大尾巴掃一下我的腳。
仿佛在示意我跟上去。
就這麼來回持續了幾趟這個往返動作,我們到達了鮪魚咖啡店。
好像還沒開始營業,門把手上的木質牌子仍是[營業暫停中]的狀態,玻璃牆也拉開了窗簾擋著,只留出了一道狹窄的縫隙,可哪怕是透過這道縫隙也看不清裡面。
我疑惑地打量了一會兒,而後握住門把手推開了門。
「叮鈴」。
是風鈴互相撞擊敲出的清脆聲響。
我停住了腳步,愣在了原地。
入目,是一大片瑰麗的玫瑰花海。
店內鋪著暖色燈串,淺粉、艷紅、深藍……腳下,桌上,到處都是玫瑰,簡直就像是把綺麗花海整個憑空運到了這裡。
鼻尖浮動著輕盈濃郁的花香,而靠門的一側圓桌,則擺著用各色繽紛糖果堆疊成的糖果塔。在塔的最上面,堆著一個小小的、漂亮的糖果盒。
我手下意識一松,薩摩耶仿佛完成使命了似的立即掙脫了開來,撒開蹄子撲入了花海之中。
也正是這時,沢田從休息室中走了出來。
他穿著洗得乾乾淨淨的白襯衫以及一件黑色的休閒長褲,襯衫口袋上拿別針別著一張黑底工牌,上面用銀色字體印刷著他的職位。
——店長。
沢田手上捧著一大捧玫瑰,臉上也沒有了往日慣有的鎮定,看起來似乎有些緊張。他低頭整理了一下衣領,又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露在棕發外的耳垂紅得像是要滴血。
我看著他慢慢走近,也終於意識到了什麼,滑出喉頭的聲音頓時變得有些結結巴巴:「阿、阿綱,你……」
「嗯。」沢田輕輕應了一聲,將手中的玫瑰花束遞給了我,「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是在店裡。」
「當時我正在澆花,剛抬頭你就跑了,所以只來得及看到一個模糊的側影。」沢田說著,目露懷念,溫柔地笑了笑。